刻工暴跳如雷,已然忘了自己和紀見溪之間的身份為何,揮拳相向。
紀見溪本意是想要人冷靜一下,哪承想刻工見自己傷不到紀見溪和他身後的刻工,竟然打起了在不遠處的段舒達的主意。
好在紀見溪身高腿長,上前疾行幾步,抓住刻工肩膀,腿攻腘窩,使他失去平衡,跪倒在段舒達三步外。
人送去了衙門,段寄雲聽說差點傷到段舒達,優先給這個案子開了門,調案核實,呈報定案,不過五日。
那刻工不是明州府人,倒也離得不遠,快馬調刻工戶帖抄本不過三日。
尋訪後,得知那刻工在當地名聲也是不好,雖有些手藝,但常常攪得雇主那裡雞犬不甯,再難有人雇傭。
妻子不堪其擾,早早與他和離,他過得不順反倒要去欺辱前妻,反被人送進衙門。
出來後,生活更是難以為繼,正好看見紀見音托牙人辦的招工帖子,打定主意換個沒人知道他過去的地方重新開始,沒想到不過幾日就原形畢露,又被扭送進了府衙。
刻工一事解決,明州書市将近,紀見溪再難有心力在這麼短時間裡去尋新人,隻得将此事暫時按下,從長計議。
此事倒也不是沒有收獲,段舒達見紀見溪身法利落,閃轉騰挪,翩若驚鴻,心生向往,或者說這顆種子很早就種下了,隻是現在才發芽罷了。
他與紀見溪相交許久,從小友到學生,見慣的是通才達識的紀見溪,也驚異于紀見溪在瑤鵲山上展現的高超武藝。
那時候雖然叫綁匪吓怕了,但也萌生出習武的想法,不過他說不出口,或者說沒機會說。
他想要和紀見溪一樣,在面對旁人的攻擊時候,不徐不疾,輕松化解,決勝千裡之外。
是否要開口詢問自己能否習武一事,段舒達思量了很久,最終還将這事告訴紀見溪和段寄雲,兩人自然樂意,不過他們沒想要段舒達成為一方遊俠,扶危濟困,隻希望借此他能夠強身健體,若是再遇到危險事情能夠自保足矣。
不過,近來紀見溪有事要忙,暫時顧不上段舒達。
段寄雲的身法雖有師承,但東家西家都學了點,并不系統,更多是靠自己在實戰中摸索出來的,再經過一次次淬煉,大開大合,橫掃千軍。
少年從前沒有基礎,隻有從基本功開始。
好在段寄雲有操練軍隊經驗,自然知道如何從頭開始。
在進行之前,先摸骨,确認少年身體筋骨狀态。
少年多年來除了和紀見溪外出,大多時候都是被林翠翠養在身邊的,自然缺乏鍛煉。
段寄雲回來後,帶着他去找雙胞胎,才多了些跑跳。
“還可以嗎?”段寄雲慢下步子等少年跟上。
少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将幹涸的有些腥味的喉嚨沖刷了一下,才對着段寄雲點了點頭。
段寄雲想法很簡單,既然缺乏鍛煉,那便增加鍛煉機會,增強心力,比如回家時候徒步。
少年最初跟着段寄雲從書坊回來走到半山腰就已經筋疲力盡,刻下倒是不遠就能到家了。
增加心理的同時,基本功也要兼顧,站樁、馬步穩定下盤後,再是基本步法,一點點來,循序漸進。
夜色深沉,蟲鳴點點。
少年在床上酣睡,一下午的鍛煉實在是累慘了,吃飯時候都在打瞌睡,險些栽進了飯碗。
段寄雲看了眼少年,給他掖好蹬開的被子,才起身穿戴官袍。
佩刀挂在一邊,段寄雲拔出少許,隻見冰冷的刀刃在燭光下染着橘色的光暈,似乎也有了三分溫度。
小院裡的燈籠都亮着,月色尚好,靜谧地灑下月輝,投下陰影。
山莊中雜草亂石早已清理得七七八八,一路過去還有春花香氣,不知道在哪個石頭罅隙或者草木中的蟲子各自引吭高歌。
黑夜中,段寄雲一手習慣性地将手搭在刀上,一手提着燈籠,人過處,留風,草木迎風舞動。
大門就在不遠處,段寄雲一頓,熄滅手中的燈,搭在刀上的手握住了刀柄,将自己掩藏在最近的山石中。
這刀雖不至于削鐵如泥,但下午時候段寄雲才打磨過,也算鋒利。
段寄雲借着月光,看見幾個身影躍進來。
他們甫一落地就要四散開來。
段寄雲心中一凜,就近拾了幾塊石頭,截住要分開的人群。
還不等此刻反應,段寄雲抽刀而上。
月光照在刀尖,冷輝落下,點綴出星光。
刺客們并不擅長近戰,他們此次來的人也不算多,想要分散開來,卻被段寄雲一一截回,幾人隻得擰成一股,即便如此也難以從段寄雲那裡正面突破。
段寄雲又一次抓了個空,這些人雖然打鬥不算在行,但一個個輕功了得,就像泥鳅一般,眼看抓住了就從指縫裡滑走了。
有一個刺客以為抓住段寄雲破綻,本想從後偷襲他,卻不想他早有防備,偷雞不成蝕把米,生生迎上了段寄雲一擊。
這刺客受傷,正好活捉,還不等段寄雲行動,就聽到哨聲。
趁着段寄雲愣怔的一息,其餘刺客架住受傷的那個,閃身離開,飛躍牆壁時候有一人似乎氣急轉身,向段寄雲抛擲飛镖。
段寄雲下意識一躲,隻見銀光從自己面前飛過,發出一聲悶響。
尋着東西抛來的路線,和聲響的方向,段寄雲在假山石上找到了飛镖。
這飛镖形狀與普通飛镖不同,但段寄雲認出來這個形狀。
是太陽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