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紀見溪的書攤門前冷落車馬稀,不遠處雙峰堂車馬如龍客如潮。
天地落差,實在是讓人歎息。
于千星看久了書,感覺眼睛幹澀,起身準備倒杯菊花茶,一擡頭就看見紀見溪目光一錯不錯看着不遠處,順着他目光看去,發現他看着門庭若市的另一處攤子,想他心中定時難受。
隻聽“嗒”一聲,紀見溪回神看見面前一杯清茶。
“菊花茶,清熱降火,鎮靜安神。”于千星揚了揚自己手裡的杯子,啜一口,“還可以明目護眼。”
“多謝”,紀見溪笑吟吟接過,呷一口。
菊花的青澀味道在口中漫開,順着喉頭滾落,倒是讓紀見溪感覺莫名舒暢,不禁長歎一息。
飲茶下肚,紀見溪正準備說什麼,就聽到了陌生的聲音。
“請問……”
說話的男子瓷白色的皮膚,身着靛藍繡雲紋棉布直裰,領緣處鑲黑邊,頭戴黑色方巾。
“這書多少錢?”男子拿了一本書低頭盯着書問。
紀見溪看了眼書報了個價,“還要其他的嗎?”
男子搖搖頭,緊抿着幹涸的嘴唇,從荷包裡掏錢。
紀見溪接過錢找零,又順便給對方倒了一杯酸梅湯,“您先喝一杯酸梅湯坐一會,我給包起來。”
男子看着遞過來的被子還有些愣怔,接過後怯懦地道了句謝,像是如蒙大赦似的,坐到角落。
開張第一單,紀見溪包的仔細,用油紙包好後再在紙張接縫處印上“聽泉書社”的方章,這才用五彩繩紮起來。
男子看着紀見溪送過來的書,慌張地道了句謝就快步離開,紮進人群不見了蹤影。
“感覺如何?”于千星湊上前來問道。
“什麼?”
“第一個客人啊”,于千星忘了眼門前往來不絕的人,“我當切完第一個病人的脈的時候,手都興奮得發抖。”
“大夫忌手抖。”紀見溪笑答,端起剛剛沒喝完的菊花茶呷一口,又坐回原位饒有興緻地拿起一本書開始看。
萬事開頭難,後面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紀見溪一視同仁都買書送茶。
一個瞧着三十多歲的男子進來轉了一圈,最終拿了一本最便宜的薄冊子。
“不用包了,那個茶可以給兩杯嗎?”男子說。
紀見溪一愣,還沒等說話,兩個杯子總自己身邊遞過去了。
男子将書夾在腋下,小心地端着兩杯茶離開。
于千星看着人湮沒在人群中,回首發現身邊的青年還愣愣地站在那裡,一時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麼,砸吧嘴了半天,隻幹幹說了句,“來醫館的也不一定都是病人。”
“那是什麼?”紀見溪回神道。
“可能是不想上學的孩子,也可能是訛人的騙子。”于千星道。
這倆事紀見溪還真熟,小時候不想念書就總想裝病,待大夫拿出針囊時候,自己就老老實實了;至于騙子就是不久前遇見的王七,從徐孟璋那裡知道,自己可能還和他比過訛人技術。
經于千星打岔,紀見溪倒是沒那麼多感懷了,更多是覺得自己辛苦準備,付諸東流多無力感。
話又說回來,東西賣出去後,它去向何方又有什麼功用,這不應當在他思索的範圍内,他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矣,況且往來中人不乏真的是來買書的,從他們收到茶時候的意外表情就能窺見一二。
轉換好心緒,後續來的幾個人紀見溪也就平常心應對。
“掌櫃,你要的書”,外出逛了一圈的葉明翠将紀見溪特意托她買的書交給紀見溪。
“多謝”,紀見溪道謝後,留人看鋪子,自己也出去看看。
紀見溪才走到門口,鄧良就拎着一個五彩紙包回來。
看見人,剛剛一閃而過的想法又在紀見溪腦子中盤旋。
“紀掌櫃,你有什麼事?”鄧良自然注意到紀見溪在看自己。
“茶水價格你都熟悉嗎?”
紀見溪沒頭沒尾來這麼一句,鄧良丈二摸不着腦袋,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茶水你能定價嗎?”
“能吧,來回就那麼幾種,價格也就那些。紀掌櫃怎麼了?”
“沒事”,紀見溪搖搖頭,融入人群。
雙峰堂劃分出兩片區域,路逍遙的占大部分,另一部分是鋪子中印刷的其他書。
很多人來雙峰堂就是沖着路逍遙來的,自然路逍遙那邊排起了長隊。
路逍遙的書紀見溪都有,上回買了所謂有“親簽”的新刻本,要不是段寄雲,紀見溪還真不能參破其中一二。
其實段寄雲說的時候,紀見溪心裡也不服氣,抱着還有“增補”的僥幸心理回去将高價購得的書看了一遍,結果發現新書與原版差别不大,就是多了一兩個算不上精彩的故事,還有作者新序言。
紀見溪有預感,自己要是排隊了,定然是要買上不上“新刻本”的,刻下段寄雲也不在,自己還真未必把持住。
雙峰堂的套路紀見溪見識過了,但是好奇心還是想讓他進去看看,他沒排隊,走得是另一邊。
另一邊的書攤人影稀少,隻有幾個學子,紀見溪翻看過幾本就放下了,隻在賬台處多看了兩眼。
賣路逍遙的書那邊人手分工明确,一個收錢,還有兩個負責打包書籍。
所用的包書紙有額外印花,至于是什麼因為離得遠,紀見溪沒看出來,不過有些眼熟。
紀見溪走出去,正好看見有人喜氣洋洋地拿着新包好的書從賣路逍遙地書那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