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寄雲案上有四封信,他看了三封,還有一封是林方硯給紀見溪的,借着林少軒的東風一起送來的。
第一封信是楚烨的,信上說的是天大喜事,秦婉荷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就是生的時候折騰壞了秦婉荷。
第二封信是林少軒的,信頭告訴他已經将他早就備好的份子錢賀禮代為轉送,後面洋洋灑灑寫了很多事,大的小的,就好像要将段寄雲不在的這段時間都填滿,就像當初他在外征戰時候收到的信,以至于他回到康京,能夠對很多地方很多人有所印象。
第三封從北疆翻山越嶺遙遙送來,信的開頭還是問好新年。
這是段風到了北疆寄來的第一封信,段風寫的字大,用了好些紙,算起來字數其實不多,但錯别字夠多,段寄雲蹙眉從頭看到尾,來猜帶蒙外加多年了解,勉強看懂了龍飛不起、鳳舞不明白的字迹。
段風年前就已經到了北疆,路上遇到過幾次伏擊,看不出身手,不知道是北燕人,還是之前他們去瑤鵲山見到的黑衣人,或是其他人。
年前大周與北燕交換了部分意見,還不等進行深入交流,北燕王遇刺,急召北燕使臣回國,臨走前,皇子耶律鷹山還不忘帶着使團大肆采買一番。
兩邊沒談出來結果,該怎麼樣還得怎麼樣。
段風才到了地方,就組織人防守了幾次對方的攻勢,具體内容,段寄雲不在軍中,不能詳細告知。
不過,段風沒忘告訴段寄雲,他雖阻擊追逐過幾次,但都及時勒馬,沒越界,他有謹記段寄雲的叮囑。
康京分别前,段寄雲特意叮囑段風到了北疆時候,若是北燕來騷擾切不可過分阻擊,盡可能隻守不攻,最重要的是不可越界。
在收到信之前,段寄雲心中有些擔憂,刻下也算放下心來。
這畢竟是自打段風跟着段寄雲後,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分開。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陽光跟着少年一起進來,在他身上渡了個金毛邊。
“叔叔我們什麼時候寄信?”
這次也有雙胞胎寄給段舒達的。
除卻第一次寄信時候,雙胞胎寫在一封信上,結果分别收到了段舒達的回信,之後兩人都是分别寫給段舒達的。
這次的信圍繞的是他們見到了一個才出生的嬰孩,是那個總是給他們帶不成雙禮物的秦王叔叔。
那孩子小小的皺皺的,并不算多好看,偏偏他們母親于喬兮說他們小時候也是如此,他們自然不信,還寫信來要段舒達評評理。
“要過些日子,有你見溪哥哥的信,明日我們去明州時候才能給他。”段寄雲如是說。
“承觀、承景也有問題問見溪哥哥,我可以明日一起帶去嗎?”
“自然”,段寄雲點頭,“段風有你的信。”
段風給段舒達的信就接在給段寄雲的信後面,用一張空紙隔開,段寄雲看過信頭就收起來了。
少年拿過信,低頭瞥見第一頁是空白紙,又想着自己得了話,便與人作揖離開。
*
書坊暫時沒什麼要緊事,紀見溪一早就給紀見音留話,要她來明州時候給鋪子的長工放假。
此外,紀見音又讓安紹租了額外兩駕馬車,将聽泉山莊中整理出來的東西一并帶到明州當了。
上次她去明州時候特意從山莊帶了東西去問價,發現明州當鋪價格确實比渭州的出價要高些,此去正好當些東西。
紀見音伸手托住段舒達險些要栽下去的臉,将人靠到自己懷裡。
馬車上,紀見音特意給段舒達準備了軟墊,少年受不到多少颠簸,反倒是馬車行駛中的搖搖晃晃更催人入睡。
再加上昨夜少年就興奮得不行,睜着眼睛和黑夜抗争,結果今日上了馬車,還沒出城,人就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幾人一行走得不快,晌午時候還要風餐露宿一頓。
找好地方,安紹輕敲馬車壁,叫人出來吃飯。
“舒達還睡着,你們先吃。”
沒過多久,又聽見叩門聲
“阿姊,打擾。”
得了應允,段寄雲輕輕撩開車簾。
紀見音将手遮在段舒達面上,少年并未感受到光的刺激,依舊睡得香甜。
“我來吧,阿姊。”
段寄雲從紀見音懷裡接過少年,她感覺懷裡一輕,彎着的手肘還有些僵硬,少年倚靠的那邊腿感覺一涼,腿麻酥酥的,一時不好動作,輕輕活動了幾下,才下車。
吆喝聲,叫賣聲穿過車簾,充斥在車廂裡,少年這才悠悠轉醒。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撩開簾子向外看。
明州的熙熙攘攘都映在少年一雙眼睛裡,好奇又開心。
“舒達可有想吃的?”紀見音替少年托着簾子。
“糖葫蘆。”
話音剛落,段寄雲便轉身去買了幾串,其中一串給了少年。
馬車七拐八拐,到了地方。
院子門上還挂鎖,紀見溪他們還沒回來。
紀見音約了當鋪老闆,見叔侄倆也要出門,正好一起。
她本打算讓馬車将自己捎去當鋪,把馬車留給段寄雲和段舒達,好讓他們在明州四處逛逛,沒想到叔侄倆異口同聲拒絕了,紀見音見兩人堅定也不強求,隻在臨分别前,給兩人簡單說了幾個明州去處。
在種種提議中,兩人不約而同順着紀見音指的路,往書市那邊去。
今日并不是晴天,泛着灰色的雲大片大片地堆疊在天上,就像書市往來不絕的人潮。
還沒進書市,段舒達遠遠就瞧見一根彩色的柱子,上面五顔六色依稀可以看出上面勾勒的山河精怪,有幾分相熟,似乎在紀見溪給的書裡見到過。
少年着急想要看清,腳步下意識加快,反被拉了回來,這才想起來還牽着段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