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宣與皇後拜别後,躬敬的望着皇後的車馬隊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駛去後,她才登上真人府的馬車離開雍王宮。亮心師兄駕駛着馬車,穿過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來到了地安門外的帽兒胡同附近。
現在的真人府是康熙帝在位時候,賜給五十四代張天師的真人府邸。而元朝皇帝設立的真人府在京城的東北方向,清軍入關的時候,因為朝天宮焚毀,緊鄰它的元天師真人府也被殃及焚毀了。
現在地安門外的真人府位置不錯,它西接龍脈後門橋,與正一清微派道觀火神廟相望,東與前朝永樂帝敕建的宏偉的顯佑宮相鄰。
這裡是五十四代張天師進京康熙所賜的住所。張天師在京的時候,除朝觐皇帝外,多次在顯佑宮升壇主持大型齋醮。
顯佑宮是元朝皇帝忽必烈所建,供奉真武大帝。自元朝以來,這裡是京城香火最旺的道觀。每天來上香朝拜的人很多。
雍正要重新翻修天師府,除了原來天師府的地盤,還占了顯佑宮一半的地。
雍正帝選擇這裡擴建,不僅這裡是京師最好的地段,坐擁什刹海的湖景,鼓樓前的美食,還與衆多的王公貴胄為鄰,配得上張天師的貴重身份。
再說這裡距離大内也隻是幾步之遙,雍正帝召見婁近垣非常的方便,而且在原址上擴建經濟便宜劃算。
看着義宣的車馬走遠了,從雍王宮的望星樓走下來了一位十五歲的王子弘晝,剛才他目睹了整個的超度儀式。看着義宣穿着紅色的法衣歌嘯超度亡靈,和以往的道士大大的不同。
好奇心激發了弘晝想進一步接近義宣,想和她說說話。怎麼這麼小的人,就能穿着法衣為皇室做法事。
年少英氣的弘晝,身材勻稱,不高不矮。今天他穿一身湖藍色漳絨團花緞面大馬褂,頭頂是嵌着紅寶石的瓜皮帽,腰間配金色錦緞香包,腳踩雙道錦緞面靴子,手中拿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貼身的小太監跟在後面,幫着他拿着一個精緻的紅木寶匣子。
弘晝走出了望星樓,并沒有朝雍王宮後門的自己的的車馬走去。而是站在原地徘徊思索半天,想着要不要直接去真人府找義宣聊天。思索間,弘晝忽然聽到觀星樓的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沒想到走出來是四皇子弘曆。
十六歲已經大婚的弘曆,今天穿着一身深藍色暗雲紋團花的錦緞馬褂,頭上戴着一頂翡翠嵌飾的瓜皮帽,手裡也是拿着一把紅木折扇。不過弘曆五官清秀的臉上有一股孤高的氣質,看着弘晝沒有離開,有些意外微微一怔。
識時務的弘晝沒有等弘曆開口,主動及時的抱手問好。 “見過四哥,怎麼你也躲在這裡?”
原來他們兩個都早早來了,一個躲在四樓,一個待在五樓。他們都躲避在望星樓,既可以看到超度道場全景,還不用拜見皇後。
他們怕被皇後拉着參加超度儀式後,萬一被雍正帝知道了責怪。特别是弘曆知道了雍王宮的法事由小人義宣主持,這個讓他意外的消息,激發了他親眼到現場觀臨的想法。
“呵呵,五弟好,上書房的福惠和你都請假了,太傅就直接放假,我閑着無事就來看看。”
“怎麼樣,這個小道姑主持的亡靈超度,還挺流暢的,怎麼沒有聽到人哭啊。”
“也許是那些個兄弟姐妹去世久矣,想起來隻有哀思而已。”
“超度是不是真的,我看到天上的烏雲來後,又散開了。”
“易經說,在天成像,在地成形,應該是靈驗的。”
弘晝着天空陶醉的幻想,雙手抱着胸前誇張的大聲說,“我也想辦一場完美的死亡超度法會,我就請這個小道姑。讓她來主持法事,唱着歌超度亡靈,就像是聽折子戲,讓人覺得死亡好像是一個很美的結束儀式。”
弘曆不屑的開導,“你好好的活着,說什麼給自己辦喪事。想知道死後去哪,修佛的人死後不是都登西方極樂世界了。”
“可是我現在就想看看我死後是什麼樣子。”弘晝瘋颠颠的話,讓弘曆嘴角微微一邪的不齒。
“别說胡話了,小心父皇的闆子。我先走了。”
“四哥慢走!”弘晝态度謙恭的給弘曆一福。
看着弘曆帶着貼身的小太監匆匆離開,弘晝恭敬的表情漸漸的收緊。都是皇子,但是他的危機感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重。
特别是今年七月,雍正廢除了三皇子弘時的皇子身份又賜他死後,幾乎在同月雍正帝就給弘曆舉辦了大婚儀式。
一喜一喪,同樣是兒子,但是弘時的死根本就像是一個氣泡一樣,随便就被雍正帝吹滅消失了,還不計入族譜。而且弘曆婚後,仍然住在紫禁城的西二所裡,雍正嚴厲的監督他在上書房讀書。反而讓十五歲的弘晝分府别住,已經搬出了紫禁城。
也許雍正帝是為了維護弘曆的安全,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護起來,别的人誰也别想作妖。也或許雍正帝是為了讓弘晝和相關的人,知道他們的份量,别存任何的癡心妄想。
弘晝和所有的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未來的帝位是誰繼承,就是自小養在康熙帝身邊的弘曆。
随着弘時的死,與弘曆隻差一歲的弘晝,感覺到死亡危機。現在活着的兩個皇子中,自己和弘曆年齡接近,很容易被人猜忌是争帝位的目标。自己的母妃耿氏更是每天戰戰兢兢的祈禱,燒香禮佛,後宮中事事以熹貴妃馬首是瞻,深怕兒子和自己在行為态度上有所僭越。
義宣回到真人府,将法衣脫下後挂好,換上了青色的道袍。來到大廳看到婁近垣正在忙碌,是雍正帝擴建真人府的主管官員,來與婁近垣商量擴建的方案和圖紙。
義宣來到門口,面向婁近垣問安施禮,“父親好,我回來了。”
“好,我這裡忙,你可以去玩了,别跑遠了。”
“我就在顯佑宮。”
義宣抑制不住歡喜的去顯佑宮,專門換上道袍,就是想去看看那個曹家的少年。自那天在顯佑宮見過後,沒有想到那個男孩子。今天在顯佑宮附近廟會口他擺了個字畫攤,幫人們寫信和賣一些字畫補貼家用。
穿着道袍的義宣見到少年曹霑倆個人相視一笑,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自來熟了。義宣看着攤子上曹霑的書畫和書法,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家教,找過名師輔導。
以前婁近垣告訴了義宣,曹家落難抄家的遭遇,義宣心非常的同情。和自己同齡的江南少年,陽光下站着有些不同凡人,感覺他身體上溢出文化底蘊,一個才子的傲嬌之氣。
義宣在真人府同齡的人幾乎沒有,少年長大最需要同齡人,十歲的義宣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到十二歲曹霑就感到他是品行端正少年君子。
主要是顯佑宮就在真人府隔壁,曹霑那天第一天到京城,在顯佑宮見到同齡的義宣,渾身香氣逼人眼睛攝魂,聽到隔壁的真人府道士喊她的名字後,曹霑想擺字攤的第一個選擇地就是顯佑宮。
“你好,我叫義宣,你叫什麼?”
“我知道,你師兄上次喊你的名字。我叫曹霑。”
“這些都是你畫的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