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做軟件的更偏向于互聯網企業,不說周周發版了,但每個月一個版本是至少的。
雖說曲冬琴不是這塊的專家,但是好歹好說做了這麼多年,這幾天看了不少法規,也清楚其中的問題所在。
“咱們的測試、驗收都有點跟不上,做出口認證的時候會出大問題的。國外對安全的要求死闆又嚴苛,才不管我們說的什麼敏捷開發。”
話已至此,她也圓了個場:“當然,我知道那幾位組長可能也是對這塊不熟……”
“你不用替他們說話,開會時沒少聽他們扯大旗,可見自己也清楚該怎麼做。”
商時序站起身來,把杯子裡冷掉的茶水倒掉,沒什麼避諱,“順當了幾年,飄起來也正常。”
他口吻十足的平靜,曲冬琴卻聽出了幾分冰寒來。
他面龐取下了金邊眼鏡,沒有了這冷沉沉的修飾,他遺傳了明星母親的好容貌便擋不住了。
如玉如琢的五官,更像是時下豪門中最常見的二少、在酒色财氣上放縱。
——而京城裡,他也确實是給别人這種印象。
提起商時序,大多數的人都會笑笑,推杯換盞中評價一句:“比不上他哥那樣的人中龍鳳,就是個戲子生的酒囊飯袋。不過商家也不缺他這口飯,隻能說命好啊。”
此刻,明明他垂首微笑,一派溫和散漫,但曲冬琴脊背猛地一涼。
她望着他與平常無二的神色,嗅出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其他人不知道還情有可原,但這些随着他一起創業的人恐怕都忘了。當時創辦風蘊那會兒,他下決策時毫不拖泥帶水,果決剛硬、毫無情面可言。
原來這些事情他都看在眼裡,是她多嘴提了。
難怪,她就說放着公司這群人帶壞風氣,不像是他的性格。
曲冬琴心裡有數了,笑道:“到點了,下班吃飯嗎?”
“你先去吧。”
她以為他還要處理事務,出于親友的身份多唠叨了兩句:“身體重要啊商總,你别和你爸爸一樣,等住院了才知道養生。”
才走到門邊,談到這個話題,曲冬琴忽然想起件事情來,從門邊轉頭,八卦地問了他一句:“你上周六是不是相親去了?蕾姨給你找的?”
商時序眉梢微動:“你消息這麼靈通?”
他一個人都沒說,最近玩的人裡,連鄭向文都不見得發覺。
曲冬琴哈哈大笑,沒有出賣同事:“怎麼樣?長得漂亮嗎,性格如何?”
“漂亮、溫柔,剛從國外回來,碩士畢業,學的金融。”
“那不是和你很有共同話題?你們聊聊國外留學經驗、一來二去的,微信加上,第二次就可以出門看個電影了。”
商時序嗤笑一聲:“這麼有經驗,你怎麼還沒談?老大不小了吧,你爸不催你?”
這張臭嘴。
曲冬琴一秒變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我這可是在幫你支招,真是好心沒好報。”
“謝了,但用不上。”他從抽屜裡摸出了一盒煙,“沒加,省的耽誤人。”
他話說的輕描淡寫,曲冬琴卻愣住了。
“……邬婉說的?”她眉毛頓時就揚起,是發火的前兆,“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分手的?她覺得你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
商時序走到了她面前,推了門:“别瞎猜,我自己說的。你走不走?我要鎖門了。”
曲冬琴朝他的背影喚了聲:“你去哪?不是不去吃飯嗎?”
他擡起手晃了晃,指尖夾着根煙:“喘口氣。”
月上枝頭,辦公區安安靜靜,散得差不多了。
雖說也可以開窗對付兩口,但是他更習慣下樓。寫字樓的門口側邊就設了吸煙區,夜晚沒什麼人來。
煙霧順着窗邊擴散,仿佛可以把腦中的千思萬載一塊送出去。
商時序不是個有煙瘾的人,有時候一盒煙裝着,能抽上一個月。
他不可否認是,這件事情很解壓,和酒精差不多,都一樣能麻痹神經,必要時還能夠作為談生意時破冰的一個手段。
剛剛他沒說實話。
耽誤人這個詞,是邬婉說的。
他很難忘記吵架時候,她說過多少傷人的話語。
……傷人,好像這個詞語也不太對。
畢竟他其實并沒有覺得被刺傷,隻有一絲很輕的惋惜。
因為她好似也沒有看懂他,和她交往的,不過是名為“商時序”、但是被她喊成“商家二少”的人。
但他記住了她的哭腔,她聲嘶力竭的呐喊,記得她發狠推開他時的控訴:“商時序,如果你沒有準備好愛别人,能不能不要耽誤我這麼多年?”
耽誤。
商時序在心裡吧這兩個字翻來覆去地把玩,一根煙抽完,也還是笑着。
回辦公室的路上碰上了正好下班的樓銜月。
背着個帆布包,一蹦一跳出電梯。
看到他時,那張臉一僵,話磕絆一聲:“商總好。”
商時序才剛點頭,她就着急忙慌地握住肩帶:“商總再見。”
兩句話不到,不等他出聲,她腳步加速,一眨眼就不見。
和身後有鬼追着似的。
商時序按電梯時想到她的情态,又是一笑。
這笑很放松,抑制不住,有一陣沒一陣。
那些雜亂的思緒,什麼公司競争、還是兒女情長,統統淡去,比香煙還有效些。
經過辦公區,他隻這麼一掃,就能看出哪張桌子是她的。
太好記了,貼了一桌的便簽條,桌子上整整齊齊,擺着一排的小動物,個個憨态可掬。
确實年紀小。
他漫不經心地想,躲人都不會躲,太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