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商時序的的變化有多少是和自己有關、又有多少是和周圍人的閑言碎語有關。
但總之,商時序大學專業選的計算機,之後一路出國念研究生,回來之前就不顧商俨的安排自顧自地跑到了最遠的深城創業,一去就是三四年。
隔了這麼多年,圈子裡的傳言又改了說法,例如面前兩個竊竊私語經過的人口中就在讨論。
“在第二任老婆的生日會上公布前一任老婆的兒子做繼承人,商董也太無情了點。”
“不讓商诏安上位,難道還選那位二少?誰不知道他就是個花天酒地的浪蕩子。還嚷嚷着自立門戶去創業,哈哈,能成功就有鬼了。”
那兩人沒有看到他們在一旁站着,更沒看到商诏安握起拳頭後手臂上出現的青筋。
是商時序拍了拍他繃緊的肩膀,顯然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讓他們說去吧,别壞了今晚的氣氛。”
商诏安看清他眼底神色,是真的無所謂。
“你倒是心善。”他散了那點怒火,調侃他,“做君子了?”
商時序将杯子裡的香槟一飲而盡,懶散笑了笑:“怎麼會?要人記住教訓,可不止這一種方法。”
他話裡有話,商诏安追問:“你想怎麼做?”
“怎麼做?”商時序慢條斯理,“他名下那家要破産的公司做智駕的,産品太爛,沒人樂意扶貧。而他找到的最後一根的救命稻草,在深城。”
商诏安微愣:“……不會這麼巧吧?”
商時序哼笑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所以,現在要想怎麼做的,是他,不是我。”
他眼神注意到另一張桌子後,鄭向文和曲冬琴在朝他揮手。看一眼手表,他離開前推了商诏安一把:“快開始了,做準備去吧,哥。”
商诏安望着他的背影,好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後,他隻說了聲:“阿序,有需要随時找我。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會失敗,現在是,以前也是。”
那人沒有回頭。
但到跟前時,鄭向文看見了商時序上揚的唇角。
他很嫌棄地抖了抖身體:“笑這麼招蜂引蝶做什麼。要不是知道你剛才是在和诏安哥講話,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美女了。”
曲冬琴沒好氣地說:“真看上就好了,至少蕾姨不至于向我打聽,你是不是和他有超出友誼界限的關系。”
“我靠,别惡心我好不好!”鄭向文吓得離他兩米遠,“我性取向很正常,沒這麼變态。”
商時序都懶得給他眼神:“神經。”
頭頂的燈光暗下來,到點了,側邊小規模的交響樂團開始演奏。
宴會廳裡的交談聲逐漸變小,聚光燈打在旋梯上,就見商俨扶着方蕾的手往下走,他手裡還捧一束盛大綻放的紅玫瑰。
“都這個年紀了還這麼恩愛,真羨慕。”曲冬琴抱着手臂說,“還沒問你呢,禮物呢,昨天真的去挑了嗎?”
商時序點亮手機,找到相冊裡的圖遞給她。
“真的假的,頭一回啊。”曲冬琴接過去看了幾眼,“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幼稚,你當你那些員工還是學生,喜歡用小動物造型的擺飾。”
“往後翻。”
她似信非信地滑了一下,後面果然還有兩個打開的禮盒,應該是能做選擇的,一個裝着電子産品和遊戲周邊,另一個則是香薰精油、化妝護膚之類的小樣。
曲冬琴看完更不理解:“這不就夠了?還買這些做什麼?”
她鑽研了一下第一張照片,除了憨态可掬逗人一笑外,看不出有什麼特别的,“而且,你怎麼會拍照片下來的?不像你的作風啊。”
為什麼?
商時序沒有回答,曲冬琴也習慣了。
很快,蛋糕被推了出來,音樂換成了生日快樂的旋律。周圍的人都很給面子地跟唱幾句,鼓掌恭喜。
商時序看着蛋糕上搖晃的蠟燭,想到的卻是樓銜月朋友圈裡路燈下拍的那張照片。
很生動,有一種令人安心的靜谧。
沒有為什麼。
隻不過挑選的時候,剛好瞥見,裡面有隻嫩黃色的小雞模樣。
一雙豆豆眼,生機勃勃,很熟悉。
台上分完蛋糕、說了賀詞,商俨臉色嚴肅地拿過話筒,開始公布老早就透露出去的繼承人。再接着,輪到商诏安走上台,謙遜地緻詞。
周圍的人或多或少朝他投來打量的目光,想從他臉上找到豪門鬥争失敗者的低迷。
可商時序維持着站姿,昏暗燈光中瞧不出任何情緒。
他理應習慣了各色各樣的眼神,習慣了這個圈子裡的互相猜忌和笑容下的窺視。
可能喝了酒,這一刻,他就想找個地方喘口氣。
良久,他拿着手機,翻開了微信列表,往下翻找到某個頭像。
然後,點進了她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