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擾玉聲音平淡,像是再說别人的故事,但他的眼睛在下雨。松玙接觸到他的眼睛,感受到了雨霧裹挾了他。
“小羊。”松玙喃喃,但祁擾玉聽得清切,像是在喊他又或是隻是在叫那個故事中的主角。
祁擾玉想沖他笑,但下一秒松玙擁住了他:“或許太晚了。”
這樣的雨夜适合軟弱的袒露,傷痕和心碎都無關緊要,不會有同情或是憐憫,他隻會得到一個渴望已久的擁抱。
祁擾玉的眼圈紅了,像是漫過心髒的雨水找到了出口。他聲音沙啞,摻雜雨聲:“我想和你一起回到福利院,告訴院長媽媽我不再害怕失去愛了。”
松玙把他攬進懷裡,祁擾玉的手指擰着睡衣躲在他的懷裡無聲落淚。
“以前我總是害怕你會不愛我,畢竟從相貌到家世我們都千差萬别,還有你的隐瞞和一次次的離開。”祁擾玉在他的懷裡把自己這七年的恐懼誠實的訴諸于口,“有時候我會想,我就像是你的情人一般,愛但不會帶回家,但我這麼想也确實是恩将仇報——你确實真切的拯救了我。”
祁擾玉在雲城生長了28年從未離開過。他的所有幸與不幸、喜怒哀樂全都融入雲城的曆史。再次失去父母,也因早已成年而不可能再被收養,他又一次失去了家人。
他不是小羊,他的未來早就在時間的洪流中化為虛無。唯一能支撐他走下去的隻有那缥缈的四字——長命百歲。他綁着這根過于缥缈的繩連接他與人間,決心贖罪,決心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直到第八年,他28歲。他在踽踽獨行的八年後,有人在繩的另一端注視着他。
然後等待,然後被愛。就像他年少在天台上看月亮,那麼明亮,那麼圓滿,好像可以觸手可及,好像可以窺到那邊的人間。
“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帶給我的,愛、家人、更多的朋友。”祁擾玉又說着,像是一個被父母給予了期待已久的蛋糕而滿足的孩子。
“擾玉,你是我的愛。”松玙說話時收緊了擁抱他的胳膊,“我以前對你做了不少混賬事。”
這個人太好了,他所經曆的苦難從未教會他怨恨,相反教會了他溫柔、感激、無言的凝望等待和堅忍。
祁擾玉說:“沒有,隻是我們互相不坦誠的小小代價。”
松玙說:“我們會一起長命百歲。”
上天用洪水淹沒人間,他們躺在唯一的方舟上,彼此失而複得。
*
樓上的屋子已經翻修得差不多了,隻差把家具搬進去了。餘文述閑得沒事非要看裝修成什麼模樣。
松玙被他晃煩了,隻能煩躁地領他看房子。但這也是松玙第一次見半成品是什麼模樣。
餘文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又無言地凝望墨綠的牆紙和半牆的木飾面,回頭又瞥到桌子上綠色台燈。他無解地問松玙:“你們是要在中情局工作嗎?”
松玙拍了張照片發給祁擾玉,問他有沒有穿越民國的感覺。他聽到餘文述的問話,理直氣壯道:“對,第一個抓的就是你。”
餘文述就當聽了個樂子:“不過這兩層是正好都是你們的家,為什麼不打通呢?”
“給彼此留個空間?萬一哪天吵架,他生氣了還有地方住。”松玙張嘴就扯。
餘文述不可置否地看向大門:“那上面可是錄入了你的指紋。”
松玙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這也是我家。”
“那好吧,等哪天你們吵架了,我一定提醒他換個門鎖。”餘文述說,“雖然我覺得他不會和你吵架的。”
“那确實。”松玙聳肩。雖然他也想過找事吵架,但第一、祁擾玉不會上鈎;第二、祁擾玉不管什麼都會無底線的讓着他。
以前他害祁擾玉心碎痛苦的哭泣,現在他可不能再做這種混賬事了……但有一說一,他哭起來真的蠻好看的。
紅着一雙眼睛,咬着下唇隐忍着無聲流淚,眼睛被淚水泡着像是海中璀璨的泡泡,有一種易碎的驚心動魄之美。
“……”松玙的心又癢了起來。
【惹人愛的山茶精:沒想到裝修出來會是這個樣子(*。。)】
【惹人愛的山茶精:你想吃草莓蛋糕嗎qwq】
餘文述關心道:“總這樣不行啊,他真的好容易就沒了底線。要不你們還是吵吵架吧,隻要你别動手。”
松玙發現祁擾玉給他發的消息的結尾之處有時會有可愛的顔文字,真的好萌。他飛快的回道:好。
面對餘文述的話,松玙不管不顧:“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