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煙在得知松玙的清明假隻有一天時表現出了極大的惋惜，她說：“本想帶你去遠一點的地方攀岩的。”
這話不慎讓松益年聽到了，逮着自家夫人就是一頓苦口婆心。話術包括但不限于攀岩很危險會讓他很擔心的，小環還未成年不能做這樣的極限運動……
這些話邱煙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子了，為了讓他閉嘴，她每次都會向他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但實際她還是會去攀岩、跳傘，美名其曰這是這次，不是下次。另外一提，這個家裡隻有她的小兒子跟她一樣熱愛極限運動，所以他們也早就說好了一等松玙成年，她就帶他出去浪。
“所以我們就來爬山了嗎？”松玙把頭縮在衣領中，甕聲甕氣。
“你們父親去上香了，老大又不起床。”邱煙舉着登山杖，感歎道，“還是雨後的空氣清新。”
“老幺你還好嗎？看起來像沒睡醒。”松琰注意到他緊皺的眉頭及藏在那川字間的疲倦。
松玙真的很感謝二哥的關心，隻是：“自從我上高三後，我就再沒睡過一次好覺。”甚至昨晚也補課到很晚，對方走之前又說了明天見。他真是有些怕了，說真的，可以不見嗎？
“我想起老二高三那年寒假我們一起去泡溫泉，結果老二困得在溫泉裡睡着了，差點溺水。”邱煙擡手戳了戳松琰的臉，哈哈大笑。
“我完全能感同身受。”松玙有氣無力道。
“對了老幺，大哥為什麼要給你找家教？”平時他們有時間都會輪流教老幺，按他們輔導給老幺打下的基礎，他的成績并不差。
“他就是想折磨我。”提起這事松玙就升起了一陣無名之火，“不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他喜歡的茶具嗎，至于這樣一直針對我嗎？”
松琰嘴角抽動：“可能是因為大哥不想在老班那裡擡不起頭吧。”每次老幺被叫家長都是大哥和他輪流去的，那老班之前也是他們的老班，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嘁。”松玙還是覺得大哥就是小心眼。
“好了，既然來爬山了就要好好享受。”邱煙大力拍着小兒子的肩膀，說，“皺眉多了就會變成老頭哦~”
“媽媽，我還沒成年，不可能成老頭的。”松玙對于這點足夠的自信。
“那當然了，我兒子這麼帥。”她一手摟住松玙，一手摟住松琰。
晚上松玙又馬不停蹄地趕回自己距學校近的公寓，祁擾玉今晚也會來訪。祁擾玉在為他講解錯題時注意到他遊走的注意力，便說：“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其實松玙也知道自己在走神，隻是實在控制不住。他為自己的行為道歉：“抱歉，我走神了。”
“沒事，我能理解。”他搖頭并不在意，轉手拿起文件看。隻是一直有股視線落在他身上，讓他有些不自在。他偏頭，見松玙一直呆呆的盯着他。
“我的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他問。
“祁老師，你的眼睛顔色好淺啊。”他通過鏡片看着那雙淺淡溫柔的眼眸，暗自思忖他摘掉眼鏡後的眼睛一定更加動人。
“我母親的瞳色就很淡，是受她的遺傳。”祁擾玉說。
“很漂亮。”松玙悠悠說出下一句話。
這是一句很正常的稱贊，甚至說話者的聲音也平靜無波，仿佛在說一件衆所周知的事情。但祁擾玉卻感到一陣心顫，是因為稱贊者的容貌就讓人無地自容嗎？
一時間他們之間安靜極了，就連蟲鳴也難以聽聞，像是正在上演一部啞劇。直到松玙沖他笑笑，說：“我休息好了，我們繼續吧。”
祁擾玉卻搖頭，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在他錯愕的眼神下溫柔回應：“晚安，明天見。”
松玙還在風中淩亂，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角：“我是冒犯到你了嗎？”
祁擾玉疑問，看着他這雙玄譚般深不見底的黑眸，名為疲倦的堤壩裹挾湧上懊悔的潮水。
他搖頭：“勞逸結合，一直學習也不好。今天早點睡吧。”他沒忍住，擡手摸了一下他的頭頂。柔軟細膩的發絲掠過指尖，一段無意義的音符自他的心流出，“晚安。”他又說了一遍。
松玙松開手，點頭：“路上小心，祁老師，還有，晚安。”
*
那天上課期間，松玙看到媽媽在家庭群裡發的消息，他打開手表一看。
【媽媽：出來玩了~】
接着又發了一張圖片，是邱煙明媚的自拍。而松玙的視線從這位給他生命的人的臉上，劃到了背後模糊的藍色地标牌，依稀辨認出燕京二字。
松玙一時間忘記了這是在課堂，猛地站起來在内心怒吼：媽媽出去玩又不帶他！
“松玙同學，看來你是會這道題啊？”老班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松玙尴尬的撓頭，面對全班的回頭矚目，他無地自容。
結果他就被老班扔門口站着了。
而邱煙，收到了來自丈夫、大兒子兩個人的電話催魂。隻有女兒和二兒子叫她玩得開心。
晚上祁擾玉來家教時也注意到了他的悶悶不樂，他問：“今天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松玙看着他溫柔的眼睛，願意聆聽他苦惱的态度。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
松玙：“自從上高三，媽媽不論去哪玩都不帶我一起了……”
祁擾玉很安靜，這讓松玙為之側目。
“怎麼了？”
“我以為你會說我媽不想耽誤我學習之類的話。”
祁擾玉搖頭：“我不是阿姨，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我知道她一定很愛你。”他側目看向花瓶裡盛開的豔色山茶花。花瓶旁有一張小卡，上面秀娟的字體寫着：兒子，我先去探探好不好玩，好玩的話我們再去^^
松玙這才注意到這花瓶裡的山茶花，他過去拿起卡片，看着上面的留言，憶昔過往：“媽媽每次出去旅遊時都會給我們郵寄手寫的明信片。”所有人都有份，即使姐姐在國外她也會寫，然後收起來等珊珊回國再給她。也不知為什麼家裡會生出收到母親手寫明信片的比較，而他因為比大哥晚出生六年所以比他少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