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卡片，用手撥了一下花，花香彌漫。如果是以往他肯定能聞到這馥郁的香氣，但如今這個房間了總是有着山茶香，經久不散。想着他便偏頭看到祁擾玉把一杯水放在了杯墊上，那杯水的液體在燈光下呈現出琥珀的暖光。

“喝些蜂蜜水吧，心情會變好。”祁擾玉說。

松玙拿起那杯蜂蜜水，掌心溫熱熨帖。

*

每天補習已成常态，自然而然的，祁擾玉也成了這位小少爺的傾訴對象。畢竟在學校裡大家都一樣有壓力，對家人松玙不想把自己的壞情緒帶過去，結果便是每天都能見到的祁擾玉成了最好的傾訴對象，而且年齡相仿（松玙認為那五歲的年齡差不算什麼）。

他像往常一樣掏出課本，随意打開入目便是兩封性質相同但表現形式上有所不同的、畫着愛心的粉紅信封。

祁擾玉也看到了，憶起自己的高中，不由感歎了一句：“青春真好。”有偷偷塞進書本裡的情書和真摯的感情。

“祁老師你這語氣像老頭子一樣。”

祁擾玉微笑：“松玙同學可真受歡迎。”他看着他精緻如畫的眉眼，平常看起來總感覺乖乖的。隻是說起話來，眉尾總會不由自主的上調，眉飛色舞，讓那股乖勁變成了恣意的少年意氣。

坦白說松玙的相貌可能俘虜的不止女孩的芳心，老一輩也一定會很喜歡他。

松玙捏起信封，好奇心驅使他拆了看看。略過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且詞藻華麗的表白内容，他直奔主題掃到最下面想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向他表白。隻是沒想到竟真有人實名表白，也沒想到這個兩個人是……

“怎麼了？”祁擾玉看到他突然扭曲的表情，有點好奇。

松玙表情複雜的合上兩張信紙，又塞回了各自的信封中。他深呼一口氣，以緩解這種震驚：“我們班班一、班二的情書。”

“我跟他不熟，而且他是男生。”他舉起寫有班二名字的表白信，若有所思，“不過他們的表白内容好像啊，可能是大冒險輸了，我明天還給他們吧。”他把兩封信放進書包，在手表上設置了提醒。

雖然不知道這表白信是否因為一個玩笑生出，但他的處理方法很好。祁擾玉暗暗想他果然是個很好的孩子。

“祁老師，你初戀好看嗎？”松玙見他遊走思憶的神情，忍不住八卦。

祁擾玉聽到問話，忍不住笑笑：“我沒談過戀愛。”

“明明你長得不錯，性格也好。看起來再過幾個月就會成為别人的丈夫了。”松玙有些納悶，随意猜測，“難道是因為性取向？”說罷，他看向祁擾玉的眼神略帶幾分尊重，真情實意道：“我能理解的。”

祁擾玉忍不住扶額，反駁他的語氣依舊溫柔，有着淡淡的無奈：“這都哪跟哪啊，沒這回事。”

為了防止他瞎猜亂猜，祁擾玉決定先下手為強，問他：“你呢，松玙同學？你看起來像是談過很多段戀愛。”

松玙呵呵一笑：“大哥說我要是敢早戀就掐死我。明明就是餘文述帶壞我姐搞早戀。”

祁擾玉聽到新出場的人物，想來也是他們豪門圈裡人物，便沒有追問。他用筆尾敲了敲書頁，說：“好啦，閑聊到此為止，我們繼續上課吧。”

*

和祁擾玉的相處其實很舒服，松玙能感覺出他無微不至的體貼。甚至那次他被突如其來的高燒擊倒，他向老班請了假并請求他别告訴大哥。他吃完藥在家裡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他醒來時房間裡漆黑一片，恍惚感覺世界上隻餘有他一個人。他爬起來去上廁所，之後又摸黑去冰箱找東西吃。

他叼着面包片昏昏沉沉的回房間，就這短短的距離，他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響，接着刺眼的燈光讓他閉上眼睛。

“原來你在，我該先敲門的。”溫柔的語調和山茶香同時撲過來，松玙适應了明亮發覺他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突然緘口不語。

其實不然，他每次進來等他前都會跟他發條信息。

他的視線沒落在他身上。松玙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到了掉在地上已經超過十秒的面包片。

祁擾玉先他一步拾起面包片，看向他的淺色眼睛裡滿是疑問：“晚飯就吃這個嗎？”

明明他語氣平靜、眼神疑惑，沒有任何指責的意味，但松玙卻莫名無地自容。他小聲道：“不是的……”

本來祁擾玉看到他的小熊睡衣驚奇極了，心想他今天回來這麼快，竟然連睡衣都換上了。現在看着他臉上壓出來的紅痕和朦胧的黑瞳，想來是才剛醒沒多久。

思及此處，他問：“我能借用一下廚房嗎？”

一刻鐘後，松玙看着面前豐厚的晚餐，不好意思道：“我還說禮尚往來做飯請你吃呢，沒想到我又欠了一頓飯。”

“不用在意，就當是家教的附加服務吧。”祁擾玉看到茶幾上散落的藥盒，順手幫他收拾。

松玙再次品嘗他的手藝，兩次都是在他的胃空空如也的時候。聽到他的話，松玙不由笑笑：“附加服務一般都要加錢的。”

“你高燒下去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發燒了？”松玙吃飯的手一頓，覺得不可思議。

“茶幾上有你吃的退燒藥，我已經幫你收拾起來了。”

松玙完全沒有記憶，隻能拖長聲調啊了一聲。

“你的家人不知道你生病嗎？”祁擾玉感覺是沒有的，因為沒人照顧他都隻打算吃冷面包充饑，而且連文賀秘書也沒有通知他今天不用來。

“他們知道會擔心的。”松玙感覺胃裡沒那麼空了，也有思考的力氣了，“你會為我保密吧，别讓我大哥知道了。”

“好。”祁擾玉很樂意為他保守秘密。

“要是讓他知道會很麻煩，雖然他跟我比長得醜、嘴毒、性格差、沒什麼朋友，經常對我冷嘲熱諷，”松玙一口氣說了大哥很多缺點，這讓祁擾玉聽得有些汗顔，很難不懷疑他對自己大哥心生怨念。

“要是他知道我生病了一定會偷偷掉眼淚。”松玙的下一句讓他猝不及防，但對方的語氣太過平靜，平鋪直叙道出一個性格别扭的人的本性，“其實家裡誰生病了他都會這樣。如果我們出事了遇到困難了，他有信心幫我們擺平，但生病這種不能由人控制的事情，隻會讓他感到挫敗，恨不得幫我們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