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咪!!!”
趙佳怡看着一地玻璃碎片,氣得腦瓜子嗡嗡響。
小咪馬上從書架起飛,飛到旁邊空調上,從壁挂空調探出個漆黑的腦袋,繼續俯視着她。
人,貓救了你,你還兇貓。
貓大聲表達不滿。
趙佳怡擡起頭,對上黑貓漆黑的鼻孔,她覺得,小咪一定在用鼻孔鄙視她,氣得從牆角抄起掃帚,指着貓罵:“就你能跳是吧,就你手賤是吧,哎,你你你,你有本事别到地上來,被玻璃紮到腳可别哭!”
“喵!”
貓才不會哭,人才會哭!
趙佳怡當然聽不懂貓的話,轉身郁悶地處理地上碎片,“說你幾句你還不滿意,全世界就你神氣,你是最神氣的貓,行了吧!”
掃到一半,趙佳怡忽然覺得不對勁。
剛才自己好像想做什麼事來着?
“喵!”
小咪一聲不服氣的頂嘴讓她火氣就湧了上來。
“有本事你别跳下來!”
“喵!”
有本事你跳上來。
“你說都是黑貓,今天我在電梯裡遇到的貓可乖了,還會陪人買菜。你能比得上人家……别貓一根毛嗎?”
“喵!喵!喵!”
那就是貓,那就是貓。
它囔囔幾句,意識到要是承認那是貓,它收兩家保護費的事就要戳穿了。好險好險,幸好人聽不懂貓話。
“喵嗚。”
貓的聲音頓時夾了起來。
趙佳怡一肚子的火氣消失無蹤,無奈地歎口氣,“你先别跳下來。”
先掃地要緊,小咪喜歡在地上跑酷,待會要是被紮到爪子就不好了。
人拿夾子貓總是沒什麼辦法。
她低頭碎碎念掃地,力求找到每一片碎片,頭頂的黑貓卻歪着頭,打量桌上快遞。
暗紅色的液體滲透瓦楞紙,在米白色的桌布暈開,像一朵暗紅薔薇無聲綻放。
貓感覺那東西很危險,它張嘴想提醒人,可想到人看到估計又要吓哭,隻能悄悄從空調往下跳,肉墊讓它的動作沒什麼聲音,它輕盈地跳到瓦楞盒前,将鼻子湊過去。
嗅嗅嗅。
貓的嗅覺比人靈敏很多,它站在窗台上時,一條街上各種味道往它的鼻子裡擠。但室友是聞不見這麼多味道的,她有時候還把螺蛳粉、臭豆腐這些臭氣炸彈打包回家,吃得津津有味。
這個時候,貓總想跑過去幫人埋屎,并很佩服人的鈍感。
但從紙盒裡傳出的,是種貓從未聞過的味道——不像剛宰殺的動物湧出的帶有濃烈鐵鏽味的液體,也不像室友打包帶回的臭氣炸彈。
更像是是下雨後,伴随着漆黑雨水,從地磚縫隙裡湧出的氣味。
一股夾雜着城市腐臭的泥腥味。
貓的耳朵往後飛,胡須顫動,張嘴朝快遞盒哈氣。
危險危險!
本能在告訴它要盡快逃離,但貓不願意當逃兵,它要守護自己的領地。
在貓準備和快遞盒殊死搏鬥時。
一無所知的人類趴在了地上,查看書架下面有沒有殘留玻璃碎片。
“小咪,你這樣手欠不行的……”
趙佳怡是個竹漂黨,從千裡之外的家鄉來到紅竹市工作,和城市裡千萬個竹漂一樣,每天清晨,她從逼仄狹小的出租屋裡醒來,順着擁擠人流,匆匆趕到辦公樓,到下班時間,再擠在人流裡,回到自己的小屋。
出來時天還沒亮,回家時天已經全黑。
如果說生活裡還有什麼值得期待的事情,就是狹小的租房裡,還有一隻小貓在等着她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貓的情景。
她剛畢業,一手提一個行李箱,後面背着大書包,來到這個打工人聖地。剛踏上擁擠長街,一隻小貓就打滾滾到她的鞋背上。
全身漆黑的小貓,有雙圓圓的眼睛。它身上的毛被陽光照得泛起層淡淡的金色,粉紅色的爪子往上翻,對着她露出柔軟的肚子。
她彎下腰,手指陷入被曬得溫暖的皮毛上,很冒犯地揉貓的肚子,而貓隻是擡起爪,将肉墊貼在她的手背,用圓圓的眼睛安靜望着她。
那一刻,趙佳怡知道,她被一隻貓碰瓷了。
或者說,她被一隻貓捕獲了。
她家小咪帶回來就很乖,不抓沙發窗簾,白天在家裡乖乖睡覺,晚上在家裡乖乖陪她。每天早上,還會叫她起床,催她在貓碗裡放糧。
她家小咪不在乎她有沒有錢,房子是不是租的,也不在乎她有沒有買進口貓糧、各種玩具。
隻要給一口飯吃,小咪就願意在狹小單間待一個無聊白天,等她回家。
想到這裡,趙佳怡就心軟得一塌糊塗,開始後悔剛才兇小貓了。
畢竟小咪平時也不搗蛋,堪比神仙貓咪。
“小咪~”她的聲音不由自主放柔,也變得有點夾,“我給你買了貓條,今天發工資啦,咱們吃點好的。小咪?”
沒有等到貓的回應,她擡頭看,貓沒有趴在空調上了。
“小咪!”趙佳怡拔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