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大反派默默醞釀的毒計與渾然不知危險将近的主角團的歡聲笑語中,車子在墓園外停了下來。
對已經飛速建立起跨國友誼的兩個小姑娘,許舒君囑咐道:“在裡面可不能說說笑笑了,得嚴肅一點知道嗎?”
文菘藍帶着無奈,看一眼自己的學生:“她父親是中學的音樂教師,為人非常紳士的,誰知道會把女兒養得這麼鬧騰。”
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安潔莉卡聽不懂意思,但是也大概猜到她在說自己,俏皮地朝她吐了吐舌頭。
幾人前後走進墓園,她挨到白珍珠身旁,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
語調很歡快,笑容很甜美,怎麼看都像是主動過來展示友好善意的。
——如果不是白珍珠與生俱來的演繹直覺,突然響起對戲提示的話。
他本能地回以天真的笑容,同時call自己的翻譯器出手。
【法語,意思是:“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媽媽很快就不再是你的媽媽了。”】
……就這?
白珍珠的第六感戒備了個寂寞。
語氣帶着純真無害的笑意,他用同樣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聲回應道:“放心,不是我的,也不會是你的哦~”
沒帶翻譯器的朱圓圓,無法掩飾眼中的迷茫。
顯然,這又是一個沒有金手指的低層次對手。
在先前又暗自盤算了一遍反派大計過後,早已回到第五層的白珍珠,對這種路人甲角色不屑一顧。
【雖然但是,怎麼又是中學老師……我們家的基因難道喜歡找中學老師當接盤俠嗎?】
在墓前空地站定,白珍珠臉上适時露出了一絲哀傷。
【該不會在葉流冰英年早逝之後,我也會去找個什麼中學老師吧?】
【礦工一号】沉默了下,還沒确定這次該給宿主安什麼新的貶義詞,他就突然下線了。
白珍珠口中“咦”一聲,湊近兩步,朝那塊墓碑上細看,“新的唉?”
“嗯,之前你媽媽讓我找人去算過風水,上個月挑了日子,就把墓碑翻新了。”許舒君回答他。
不同于白家的那一大家子親戚,白珍珠的外公外婆膝下子嗣不多,總共兩個女兒,大女兒在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多年之後才有小女兒文菘藍出生,被二老視如心肝掌珠。
在“考妣合葬之墓”的大字邊上,小字部分總共就隻有寥寥的幾個名字。
而且,比起曾經的舊碑,肉眼可見眼前那塊新碑上的字變得更少了。
“菘藍”旁邊被空了出來。
白珍珠的目光無所謂地略過那一小塊空白,看到最底下後頓住。
隻有孤零零的“珍珠”兩個字,刻在“外孫”的下面。
看他一直盯着墓碑,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許舒君壓低嗓音,開解道:“他們離婚這麼多年了,再刻上你爸爸的名字多不合适呀……而且聽說你爸爸都有二婚的打算了,你也要稍微理解一下媽媽,是不是?”
白珍珠餘光瞥了眼文菘藍,她正在專心布置着祭品,還有個朱圓圓跟隻小哈巴狗一樣繞着她轉,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兩人在說悄悄話。
重新看回到自己的名字上,他輕聲問:“上面刻哪些字是我媽媽決定的嗎?”
“嗯,還有碑的材質啊、樣式啊,字上的顔料啊,全部都是她自己選的,我隻負責找人去做。”
“……我知道了。”
白珍珠安靜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對方話裡提及了“顔料”,這才注意到碑上的菘藍和珍珠都是紅色的,不知道用的什麼顔料。
眉眼間那抹陰沉沉的郁色消散,他把嘴唇撅起一點,擺出平常那種任性直白的耍性子樣:“我的名字可不可以不要是紅色啊,人家想要用亮閃閃的銀漆粉。”
白明明第一次來他外公外婆的墓園,守規矩沒有到處亂走,在邊上聽了他的後,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道:“笑……你是豬嗎?活人的名字才用紅色好不好,改成别的顔色說明……嘎了。”
好歹身處亡者之地,她很有敬畏心地避開了那個字眼。
白珍珠不樂意地哼哼唧唧:“那一個字銀一個字紅好了,這是我的接受底線。”
白明明貼心安慰道:“等你哪天成了植物人,我會來幫你實現這個願望的。”
白珍珠冷笑,和這種沒有金手指所以人生也就這樣了的人無話可說。
光從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來,兩人的眼界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他掏出手機,啟動那個塵封多日的神秘群聊。
【白珍寶子ǐ:上吧,皮卡礦!】
【白珍寶子ǐ:将主人尊名中的第一個字鍍上高貴純潔的銀色,你能做到嗎?!】
對于這種無法無天的要求,AAA礦工批發一姐沒有予以回應。
還沒等白珍珠發動表情包戰術,許舒君看了眼身旁兩個從小不對付的小鬼頭,無奈道:“好了你們别拌嘴了,快點這邊弄完,等下一塊兒吃個飯,菘藍就要去趕飛機了,我們也還要回去收拾東西呢。”
“你們要收拾東西去哪裡啊?”白珍珠用心挑着表情包,眼也不擡地随口問道。
“不隻是我們,還有你,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爺爺奶奶那邊。”
“……哈啊?”白珍珠的手指頓在屏幕上,睜圓了眼睛瞪向她,“這麼早過去幹嘛?”
“哪裡還早?過兩天就除夕了!”
“那我過兩天再去,你們自己先去吧~”
許舒君笑着拍他一下:“你家裡阿姨今天就放年假回家了,你爸爸又沒回來,你自己一個人?”
白珍珠無所畏懼:以夫為天的他怎麼會是一個人呢,他大可以去投靠夫君啊!
邊上的白明明沒好氣地哼了聲:“還不是有人屁事多,上趕着把某人發個燒都能住院的事通報過去,他們急着要盡早确認寶貝孫子的身上有沒有少塊肉呗!”
白珍珠沉默地閉了下眼,悠悠歎息着退出花裡胡哨的表情包界面。
【白珍寶子ǐ:這可真是天意作弄有情人啊~】
【白珍寶子ǐ:我可憐的丈夫不知道出院沒有呢?他該不會要在冷冰冰的醫院裡過年吧!】
【白珍寶子ǐ:雖然聽起來是跟他氣質挺搭的啦[愛心]】
【白珍寶子ǐ:别了~老公!明年再見![飛吻]】
把手機收回口袋,他接過點燃的香,上前端端正正拜了三拜。
沒有打擾這個過程,等到宿主将香在龛中插好,【礦工一号】才回複。
不過,它的宿主似乎沒聽到口袋裡嘟嘟震動的輕聲,并未立刻拿出手機查看。
離開墓園重新上車後,白珍珠依然沒興趣加入ABB群聊,顧自歪頭靠着窗玻璃睡覺。
可能是有點被硌到了,【礦工一号】注意到,宿主随手将帽沿上的那個珍珠發夾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