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說的那些我的确不知道，”阿碗坦然，“但我知道，你們是好人，你跟程二哥謝三哥他們都是好人——你們收留了我跟我娘，也收留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你們護着，我跟我娘、還有其他人的處境隻怕更艱難。”

“阿婆你是放心不下其他人嗎？”阿碗隻能想到這個原因了，頓時自責，“隻恨我如今也沒有能力将所有人都帶走——”

“早知道當初我再堅持一下，”阿碗歎息，“至少讓程二哥和謝三哥也跟阿婆你一起！”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鄭阿婆搖頭，“先顧好你自己，不用管我們的。”

“其實我這麼做，也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有求于阿婆，”阿碗眼看着沒辦法說服對方，但還是堅持把牌子往鄭阿婆那裡推，一邊打量鄭阿婆的臉色一邊換了說辭，“阿婆你是知道的，我娘腿腳不便，我如今也不能時時跟在她跟前照顧她，就想找個人幫忙——但是我又不認識什麼人，也出不起錢……所以才想厚着臉皮過來找阿婆你。”

見她神色似乎有些松動，阿碗連忙道：“阿婆你放心，不叫你做太費力的事，就我娘日常的生活裡幫忙搭把手就行！”

鄭阿婆沉思良久，方才點頭，阿碗趕緊将牌子往她手裡塞，又道：“那阿婆我們待會回去的時候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鄭阿婆看了看她，輕輕搖了搖頭，見阿碗要開口，趕忙道：“到時候你們先回去吧，我這邊還有些事要交代清楚呢。”

阿碗點頭，想了想又不放心：“那阿婆你别耽誤太久……一定要盡快進城去……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好不容易說服鄭阿婆，阿碗卻還是沒有徹底安心，悄聲問道：“阿婆我先前看到你屋裡躺了人……最近有人生病嗎？”

“沒有，”鄭阿婆搖頭，“隻是些小傷小毛病。”

“阿婆，要不還是讓他們換個地方待着吧，”阿碗朝遠處努了努嘴，“那邊的人不好相處，平日裡總來找茬，雖然程二哥他們能夠壓得住，但一直防着也不是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換個地方不跟他們起沖突。”

鄭阿婆輕輕搖了搖頭：“這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一開始我們也想過避其鋒芒的，隻不過也并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腳。”

阿碗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想當然了，還是那句話，如果有辦法，誰願意待在這種地方呢？話雖如此，阿碗還是想繼續勸說：“那至少……最近不要待在這邊。”

她斟酌着言辭：“我這幾天聽說……這地方以前鬧過瘟疫，為了不讓疫病傳到别的地方，他們就派人封住了這個地方不讓人出入……裡邊的人最後都病死了然後這地方也被一把大火燒掉了。”

阿碗說得磕磕絆絆的，因為她在說謊，這些話并不是她最近幾天聽說的，而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

上輩子，池青便是死在了那個時候，其他人……應該也是死在了那個時候。

雖然如今池青已經聽她的話決定待在城裡養病，雖然她跟池青也沒在這個地方待多久，雖然她與其他人并不是非常相熟，很多人對她而言，其實也隻是陌生人……她的能力有限帶不走所有人，她隻能帶走一個鄭阿婆，但如果她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什麼都不做，她僅存的良心也會不安的。

“我聽說夏日天熱最容易染病了，人多聚在一處萬一一個人生了病其他人隻怕也會受影響，”阿碗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疫病那般嚴重，但如今既然還沒人發病，就還是可以挽救的，“不如分散開一些，萬一真有人生了病，能少幾人染病也是好事。”

阿碗知道自己說得牽強，本也沒想就此能說服鄭阿婆，孰料鄭阿婆聞言卻突然變了臉色，問阿碗：“最近城内都在讨論這事嗎？”

阿碗本想點頭，心想着誇大一些讓鄭阿婆相信自己早些把人轉移走也行，但是想着以後鄭阿婆也是要進城的，隻要她進了城就知道根本沒這回事，到時候自己也解釋不清，隻好含糊道：“倒也不是都在讨論，就是那天不小心聽了一耳朵——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也就是說鄭阿婆如果要查證的話，阿碗也沒辦法給她找出一個人證的意思。

她本以為鄭阿婆不會信，鄭阿婆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正色道：“好，這事情我知道了，阿碗你今天盡快回去吧，我這兩天會跟他們把這邊的事處理好，我明日最遲後日便進城——阿碗你自己也要當心些，最近……不，以後這個地方你都不要再來了。”

她語氣嚴肅，阿碗不免有些惶惶，鄭阿婆見狀放緩了語調：“我這邊會處理好的，阿碗你不用擔心——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