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班上的幾個眼尖同學立刻低聲竊笑,有人甚至用手肘捅了捅同桌,壓低聲音議論起來。坐在我前面的古森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轉頭瞥了我一眼,嘴角揚起了一抹熟悉的壞笑。
但他的笑容很快又僵住了,像是突然想起了我們之間的僵局。他收回目光,重新把頭轉了回去,整個動作顯得有些不自然。
山田老師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異樣,仍然揮舞着手臂滔滔不絕地講課。我低下頭,假裝專心記筆記,免得不小心再次和古森的視線對上。
這樣的氣氛持續到放學。
我刻意放慢收拾書包的速度,等大部分同學都離開教室後,才慢慢站起身。古森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動作,他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表情複雜得讓人難以捉摸。
“哼。”他冷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微微泛起漣漪,卻說不清那是什麼。
我背起書包,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走廊裡已經沒什麼人了。我無意間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黑尾。他的步伐緩慢,書包吊在肩上,随着每一步輕輕晃動。他看起來沒發現我,或許正在思考什麼别的事情。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腳步聲輕輕地回蕩在安靜的走廊裡。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朝我看來。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他愣了一下,随後微微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我也沒有開口,隻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和他的距離悄悄縮短了一些。
夕陽的餘晖拉長了地上的影子。我和黑尾并肩而行,步伐不快,像是故意拖延着時間,享受這難得的安靜。
他的目光時不時掃向我,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麼。終于,他打破了沉默,語氣低沉卻刻意輕松:“明天的選拔,你有信心嗎?”
我側頭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沒有。”
他的眉毛微微揚起,随即咧嘴笑了笑,試圖用輕松的語調化解我的冷淡:“你這家夥……其實這種選拔啊,參加的大多是像你這樣的一年級新生,或者像我這樣的轉學生。”
“嗯。”我簡短地應了一聲,并沒有多說什麼。
他撓了撓頭,又補充道:“當然啦,也有那種像佐佐木淳一樣的人,突然對排球感興趣,想報名湊熱鬧的。”
說完,他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的比喻感到滿意。
“總之啊,我聽說白川教練人挺好的,基本上參加的都能選上,你不用太擔心。”說完,他像是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停下腳步,側頭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不冷不熱:“我看起來像是在擔心的樣子嗎?”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後尴尬地抓了抓後腦勺,笑道:“哈哈哈,那倒也是。”
我們再次往前走,影子在逐漸暗下的光線裡越拉越長。
我默默地走在他身旁,内心不自覺地反覆琢磨着他的話,卻又讓它們像沙一樣輕輕滑過心底,沒留下什麼痕迹。
我繼續向前走,語氣依然淡然:“即便能選上,但上場次數和地位還是取決于能力。”
黑尾放慢了步伐,目光投向夕陽的方向。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點點頭,語氣多了幾分正經:“是啊,不過這種事隻能靠自己努力争取,對吧?”
他突然轉過頭來,眉毛微微皺起:“不過說真的,你真的不打算理他嗎?”
“誰?”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随着他的目光轉頭看向身後。
古森正跟在我們三公尺開外,他的身影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滑稽又笨拙。他躲在一根柱子後面,試圖把自己藏起來,但顯然低估了自己的體型。
他的腦袋明顯探出柱子外,還故作自然地裝模作樣望着天空,嘴裡小聲嘟囔:“今天的雲,可真大……”
就像一隻鴕鳥,好像隻要他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似的。
更遠處,是佐久早。他照舊慢悠悠地走着,與其說是在跟着我們,不如說更像是碰巧走在同一條路上。
我收回目光,語氣平靜:“不用理他們。”
黑尾輕笑了一聲,語氣帶着一點戲谑:“古森中午氣沖沖地跑到我教室,坐在我的椅子上,還大聲說要教訓你這個沒義氣的家夥,搞得我午飯都沒敢好好吃。”
“哦,是嗎?”我平靜地回應,視線再度轉向古森。
古森立刻僵住,像是中了定身術。他瞪大眼睛,臉上的驚慌寫得清清楚楚。
他僵硬地站了幾秒,随即假裝自己在觀察天空,繼續小聲嘟囔:“哇,真的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