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跳。指尖輕輕挑起那球,沿着網面邊緣劃過,準确落入對方無人看守的空區。
“啊!”枭谷後排有人叫了出來,反應已然來不及。
球落地,得分。
哨聲響起,比賽終了。25:22,我們拿下這一局,也赢得了整場練習賽。
沒有想象中的歡呼,隻有對手和隊友交織的抱怨聲,填滿了賽後空氣。
“這球太奸詐了啦!”枭谷有人嚷嚷。
“練習賽哪有人吊球的!”木兔抗議得特别大聲。
“研磨不是說好要傳給我的嗎……”灰羽也在我旁邊碎碎念,看起來一臉失落。
“好了好了,輸的人快去魚躍,”小黑拍着手走來,語氣輕快,“哪來這麼多廢話。”
“我就說木兔前輩大話太早了吧。”赤葦語氣平靜,卻毫不留情地補刀。
“怎麼連赤葦都這樣吐槽我!”木兔抱頭哀嚎,臉上寫滿了被擊中的委屈。
那之後,我們又和其他學校打了幾場練習賽。大家輪番上場,每一場都以勝利收尾。
接近傍晚,體育館裡混着汗味與皮球撞擊聲,空氣仍殘留着比賽時的高溫。夕陽斜斜地從高窗照進來,地闆上被拉出一條條細長的影子。
就在我以為今天的對戰名單已經全部跑完時,大門突然被推開,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呀。
場上還在進行的比賽短暫停頓,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門口。門外逆光站着幾道剪影。
等我看清其中一人的發色,小黑就在我旁邊撇了撇嘴,語氣聽起來不怎麼歡迎:“哦,主角要選在壓軸登場嗎?真是夠嚣張的。”
穿着黑色隊服、背着運動包的翔陽站在門邊,臉上沾着些汗,眼裡卻是掩不住的好奇與躍躍欲試。
他們,終于趕上了。
——卧室内。
地上随意散放着行李包,空氣中混雜着汗味、消毒水和一絲洗發精的香氣——那種訓練營宿舍特有的味道,既令人熟悉,也略顯沉悶。
我躺在床上,身體因為長時間訓練與比賽而感到沉重,手卻依然緊握着掌機,視線專注在畫面上,努力用遊戲的節奏把腦子從球場的疲勞裡抽離出來。
“研磨,浴室現在還有空,要不要先去洗?”小黑站在門口,手上拿着盥洗用品,已經換下了隊服。
“不用了,我等等再去。”我沒有擡頭,眼睛仍盯着遊戲畫面,語氣平平地回應。
“哦。”他沒再多說,輕輕拉上了拉門,門軌摩擦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沒多久,門又被一把拉開,速度比剛才快得多。我以為是小黑又折返回來。
“小黑,我說了我——”
話還沒說完,我就停住了。
門口站着一團搶眼的橘色。翔陽帶著一臉汗意未退卻仍掩不住的興奮,看着我開口就是:“研磨!我來找你聊天啦!”
“啊,翔陽。”我放下掌機,坐起身。
犬岡本就在房間裡,這會兒也湊過來,幾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今天的比賽和練習。
話題在技術細節之間遊走,誰的接球角度更準,哪個節奏配合更默契。我偶爾點頭,插上一兩句,大多數時候隻是靜靜聽着。
“翔陽的快攻還是一樣厲害啊。”犬岡坐在床邊,語氣帶着認可。
“但也表示我沒什麼進步……”翔陽聽着誇獎卻皺起了眉頭,語氣低落。他對自己的期望,比别人高太多。
他話鋒一轉,目光望向我:“對了,今天跟我對上的那個新攔網是誰啊?”
“一年級的。”我簡短回答,“灰羽列夫,日本和俄羅斯的混血。”
“他讓研磨學長吃了不少苦呢。”犬岡一邊笑着一邊補充,“特訓的那幾天學長幾乎天天在歎氣。”
“哦~”翔陽一聽眼神就亮了,像是聽到什麼稀奇事,“居然也有研磨看不透的人嗎?”他語氣裡帶着明顯的興奮,仿佛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新發現。
“那是他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我歎了口氣,這是事實陳述,不帶情緒也不想裝飾,“現在他幾乎是仗著天生的身體能力跟直覺在打球,缺乏系統的訓練和思考。”
我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還有身高。”
“他的身高!果然太犯規了!能不能分我一點!”翔陽立刻抱怨,聲音大了一點,帶着不服氣的語調,像個因為遊戲數值不平衡而抗議的玩家。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遊戲裡的怪物偶爾也會羨慕起玩家的外挂屬性,這點倒也正常。
“總之他能成為戰力。”我說,語氣平平地做出評價,“為人也挺老實的,我不讨厭他。就——有時候太坦率了,什麼話都直接說。”
“不過傳球這些基本功完全不行。”我補充道,這才是重點。
我看了翔陽一眼,繼續說下去:“接球也不穩,發球出界率高得驚人,甚至比翔陽還爛。”
“等一下——研磨你評判爛不爛的基準是我嗎?”翔陽的聲音突然拔高,整個人一下子從原本還在聽話的狀态,轉成一頭炸毛的小動物。
他臉漲得有點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嘴裡念着:“讓你說我!讓你說我!”說着就伸出手指,朝我戳了過來。
他的動作不重,但準确地戳在肋骨邊緣。我本能地皺起眉,有點癢,忍不住往後一縮。
“别戳了。”我低聲說,同時放下掌機,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試圖把他那根不安分的手指鉗制住。
但翔陽完全沒打算停下來。他撇撇嘴,眼神裡寫滿了“我要報複”的光。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讓你說我!你居然敢說我爛!”他一邊故作惱火地喊着。
我一手捉着他左手,一手擋右手,明明已經用盡力氣壓制,可他動作快、力氣也比我大,幾下便反手把我整個人壓了下去。
“喂……”我話沒說完,已經整個人仰躺在床上,翔陽雙手撐在我兩邊,一臉勝利者的得意。
我正想掙脫,側頭看向一旁的犬岡,用眼神示意他——救救我。
結果那家夥一點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反而笑得前仰後合,肩膀不停抖動,還不忘擡手給翔陽比了個拇指。
……吾命休矣。
就在這時,卧室的門被“嘩”地拉開,第三次。
“研磨!”小黑站在門口,語氣裡明顯帶着點不耐。他的頭發還在滴水,額前那撮發絲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剛洗完澡,“你到底要不要去洗?熱水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