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周瑛正在錦司查看新一批的生絲,收到了江州平璀蘭的信箋,信中謝她前些時日送來的滋補安胎的藥材。
璀蘭有了身孕,可是在江州的日子并不好過。婆母程娆被逐出京都回到江州後滿腹憤懑,看什麼都不順眼。李嚴因為其在京都犯下的蠢事而讓他也受牽連,故而冷淡至極。
程娆便把氣撒到璀蘭身上,趁着李豐遠在北伐前線,日日變着法地立規矩,一日三請安已是小事,從早上一睜眼,便得立馬起身去服侍婆母洗漱用膳,她在旁站着布菜猶如侍女,而程娆便安坐貴榻,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到了晚上得等婆母安寝後,她方能退下。
女人懷子本就辛苦,更别說還要白天黑日的伺候婆母,人漸漸消瘦起來。本想與程娆求告能否歇些時日,可耐不住程娆抓住機會便在江州官眷的面前說盡璀蘭的孝順,惹得衆人稱贊連連,把人生生架在那兒,便不好開口。
時日一久竟有些落紅,醫士來看了說是缺了味滋補的藥材,這藥材本就稀有,江州地界沒有,得去京畿貴人地界尋。
璀蘭知曉求到婆母那裡也是無用,索性偷偷寫信給了周瑛,求這一味藥。很快藥便送到江州李宅。璀蘭的胎又安穩了下來,信中對周瑛千恩萬謝。
除了謝恩,還有另外一件趣事璀蘭說與周瑛聽,便是前些時日李嚴納了位妾室,姓徐名淮珍,祖籍揚州,雙親已逝,隻有一個哥哥,因為戰亂逃難到江州,入了李府。
本是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長得極為俏麗,為人極善,對璀蘭很是尊重。如此以來,程娆便沒空再去折騰璀蘭,整日都對那個年輕的妾室咬牙切齒。可奈何李嚴十分寵愛這位嬌娘,程娆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咬碎牙往肚子裡吞。
看完信箋的周瑛很是滿意,看來此刻的徐淮珍已經在李府有了些地位,想來行事也方便,還有歐琴的哥哥曾慶陪同前去協助,在李府遇到些事也有的商量。
周瑛不打算将徐淮珍的真實身份告知璀蘭,畢竟璀蘭雖不喜她的婆母,可到底還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璀蘭不會不明白。隻在回信裡指點,那位受寵的徐小娘初來不易,你們之間互為幫襯,她也可為你今後的依仗。
回了信,周瑛剛到院中坐下,便見一身男兒裝扮的諸葛果撲到自己懷中,開始哭訴埋怨。
“怎麼了這是?不是去宮裡見太後給你挑夫婿,怎得還哭上了。”
想起諸葛果出門前,周瑛特意囑咐換身衣服打扮,扮成男兒樣混進這群來應相的才俊裡面,方可了解這群人的真面目。到底是看中諸葛果還是她相國千金的身份,一目了然。
諸葛果按照周瑛的法子去了皇宮,與這群益州大族中的才俊們交談個遍,發現全是想攀高枝的人,還是不加掩飾的坦誠,讓諸葛果又氣又覺得好笑。
更有甚者說什麼,諸葛亮無親子,待他娶了相國千金,多年以後諸葛亮還不是要靠他這個女婿做依仗。
氣的諸葛果真恨不得打上去兩拳,還解不了恨。
都是一群什麼自命不凡的歪瓜裂棗!
“小阿娘,我是不是真就遇不上一個真心待我的人。”依偎在周瑛懷中的諸葛果有些洩氣,聲音含着哭腔,讓人聽得心疼。
“果兒,你要知道,你的父親是大漢的丞相,不僅在大漢有着至尊的地位,在曹魏和東吳都被人忌憚幾分。這樣的身份注定來求娶你的人心思不會有着單純的兒女情長。”
聽見諸葛果哀歎,周瑛轉臉一笑,“不過你爹是丞相,倒有個好處,便是無論嫁給誰,你都不會受委屈。乖,别哭了。難道還要為了男人哭鼻子不成。”
周瑛親昵地愛撫着她的後背,見她哭着環自己的腰用到的力氣更足了。
“我才...”
諸葛果的“沒有”兩字還沒說出口,就發現身側出現一雙大手,生生把她給從周瑛的懷中給提溜開,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就被扔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身後傳來一句陌生男子的聲音。
“這個狂徒竟敢輕薄于您!”
什麼?狂徒!我竟然是狂徒?
自小受盡寵愛的諸葛果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氣不打不打一處來,她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起身罵罵咧咧,“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打我!”
她轉過身立刻看到眼前這個“兇手”,一身錦衣打扮不似尋常人家,不到二十歲,面容英俊,她又多看兩眼,竟隐約有周瑛的幾分神采。
此刻,他正用惡狠狠的眼神看着自己,諸葛果上下打量了一圈,又聽身邊的周瑛激動流淚道:“登兒...”
登兒?諸葛果腦海中回憶這個名字,難道是孫登?諸葛果蓦地想起來是周瑛與東吳之主孫權的孩子,也就是東吳的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