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申紀蘭
申紀蘭是個超乎尋常能忍耐的人,連她自己都這樣覺得。
她是個一向神經敏感的人,這一陣子也算經曆了很多——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可那并不代表她能這麼忽略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但關鍵的是,就因為要來外地接受周靖岚節目的采訪,她連自己一個人獨處早睡的機會也沒有了!
申紀蘭周末一向早睡,因為工作日的工作實在辛苦。
但就因為周靖岚接連着突兀邀請了縱橫一起參加節目,所以沒了房間的縱橫一直想要蹭申紀蘭的房間。
申紀蘭知道縱橫雖然爛桃花,但為人卻很君子,而且她對自己的自制力一向很有信心,所以并不擔心什麼。
隻是她還是不想和人同一個房間,“我會打呼……”,她如是拒絕,隻不過沒有奏效。
而一向懶得解釋的申紀蘭并沒有過多矜持——畢竟他們已經曾經在同一個房間一起度過,且發生關系了的,有過例外,這也不算什麼。
而縱橫本來以為申紀蘭說的隻是托詞,沒想到卻是真的。不過申紀蘭那打呼不算可愛,隻是普通嬰兒般地微弱,倒是讓縱橫覺得滿心歡喜,因為那時的她才仿佛像個真正的人。
縱橫持着這個想法,直到第二天,他看見申紀蘭并不想去,拖沓了很久卻還是起身到場的模樣。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說誰都不能說申紀蘭像個真正的人。
因為她就是那種會為了細枝末節而喪失、折腰的人,即使再不想去做,但因為是陸京杭妻子,所以她一定會去的那樣,她也因此而喪失她僅有的自由精神生命。
(十四)申紀蘭
周靖岚的節目一向就是以搏噱頭為主,卻沒想到一上來問的就是猛料,“申紀你曾經做過什麼壞事嗎?”
“闖過紅燈算嗎?”
“什麼,真的嗎,什麼時候?”
“就早晨走路的時候……不過我安慰自己,如果我被抓了是不會狡辯的,這也算是一種誠實的美德”,申紀蘭心情還好,試圖開個玩笑。
“哈哈,那你的道德彈性很大啊”
“是啊。但我最讨厭那種表面善良,卻背地裡害人,比如說把人騙去,然後賣去山區,毀人一生的那種,除了這種能惡心我,讓我陷入對善良與不善良的交織外,我想大概沒有其他能害我的”
“所以你才老是這樣面無表情嗎,是怕被人騙嗎?”
“那是警惕......嗯,我以前是個看見别人淋雨都不忍心的人,為了讓自己心裡舒服,即使自己淋雨也要借傘給别人給别人……但現在不是了,因為現在的生活就像是欲望的配置,有可能一步之錯,就會失去生命,而我不能承擔這種風險”
“你還能在心裡鬥争證明你還善良……”
申紀蘭聽到這話,頓了一下,不禁低頭玩味一笑,知道周靖岚這是站在所謂的道德頂點把她變成不好,但她還是就這樣吧,不願辯解了。
就像是有想做慈善的心,親力親為既不可能,交給别人又不敢相信地那樣,她的人生似乎都在憂愁這種事。
畢竟自己都活不明白,又怎麼敢去打擾、指責别人的生活呢?所以無論周靖岚怎麼說自己,其實申紀蘭都沒關系的。
“啊哈,申紀你是在發呆嗎?”,周靖岚挑眉。
“發呆?我沒在發呆,我是在思考。說實在,我個人很難理解,為什麼有的女生要因為搭配一件喜歡的衣服,而憂心那麼久、浪費那麼多時間逛街,可後來我看到那些人臉上的笑容和那些精神愉悅,我就會想,“啊,這就是她們的快樂,和我的不同呢”--而且,那也不是我的時間,也不能以我的價值來取舍,所以,就那樣吧,這世界的運轉和我,必要的時候挂鈎一下就好了,我有時候會這樣想”
申紀蘭如是應道,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否真的愣神。
周靖岚就笑道,“看來你沒聽你心裡的聲音,一直聽腦海裡的聲音”
“可要在這世界上活下去,憑的是腦子,善良隻是為了能過得更好,可我現在就很好,所以不需要改變”
“你這話太絕對了,什麼必要的時候挂鈎啊,這話太頹廢了”
“可但那可能也不是--人的悲歡本來就是不相通的。就像是我有的時候想起我的媽媽,心裡就會在想,啊,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了,而她除了養育我之外,似乎又對這個世界沒什麼貢獻,其他的都隻是為了讓自己在生活裡掙紮而已……我的這種心髒緊縮的痛,你沒有辦法了解,就像我不理解你的痛一樣——沒有人想要知道。但之所以還是能和這個世界挂鈎的原因,是因為我也是我媽媽的延續,如果我想去做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事,那也是我媽媽在做着同樣有意義的事,因為我們流着同樣的血,而她未完成、未擁有的我可以代替她做到”
“那你也沒有組成家庭,或者每天笑口常開啊?這并不算過什麼好日子吧?”,周靖岚不解。
“我想,如果我媽媽知道她結婚後會那樣,可能永遠都不會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