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就住在同一城中,而且他們還有幾次打過交道,齊恩威也和自己的堂兄弟們還因為公務上的事鬧得很不愉快,甚至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裴莊希,在不知道自己就是她女兒的情況下,還被惡意刁難過幾次。
葉家“家風清明”,有的隻是一代傳一代的痞性,但對于家庭觀念還是很看中的,而且齊恩威的母親又是極其溫柔大氣的女子,氣質高雅自然是不必說的,所以說沒道理齊恩威知道自己的家人,卻還是裝作不認識的。
所以這也成為為什麼視頻播出之後,仍有人不願相信的理由。
衆說紛纭。
隻不過,最後的一切疑論,都被齊恩威的遺書,也就是檔案袋裡薄薄的三張親子鑒定書給揭開了答案:爺爺,伯父,父親,鑒定時間就在一個月前。
所以說,很久以前,連齊恩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孩子,而在一個月前,她也才有勇氣知道了自己是爺爺的女兒——呵,多麼好笑的倫理關系啊?
即使沒有明說,但所有人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因為年幼的齊恩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存在,所以才會在被綁架後自己順勢帶着錢走了——因為不想再回到那個家,可能,也不想看見自己那無法面對的母親吧!
很多人也奇怪,明明隻一句話就可以避免所有誤解,又可以重溫當初葉家小姐的風光的舉動,為什麼齊恩威要如此堅持,可仔細想想,那的确又不是一句話能夠解決的事。
這世間有人矮胖,所以不喜歡進去店鋪;有人面容殘缺,所以自卑自艾;有人無法得到溫暖,所以憤憤不平。
而她齊恩威死前的痛苦,是因為知道身世才會挑戰倫理的惡心,是那種自己讨厭自己、随意地對待、又想珍視自己的頹然,不過到最後自己也堅持不了。
可她用一生苦痛成就的,除了這些令他人短暫後知後覺的愧疚悔恨,并且在很久以後,也總有一天會完的情感,沉重也隻是她個人的。
現在想來,齊恩威是一個體貼入微的人,高興的時候淡淡的愉悅,不高興的時候冷冷淡淡,但卻從來沒有朝人發過脾氣,或者針對他人,不必擔心她有陰暗的心思内存。
她就算是急着上廁所也不會越過長者奔跑;看人收拾垃圾,也不會過去高高在上地扔垃圾;而且也從來不會倚仗身份給人麻煩,肚子餓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隻會說一句,“你去食堂吃的時候,給我帶根玉米就好了”
這些不計較的看不見的好處他們突然回憶起來了,以前隻記得她的斤斤計較,殚精竭慮地嚴肅工作,當時卻都是忘記了。
其實本來人死去的時候,生的人記得大都是逝者好的方面,可當時被被鋪天蓋地的大衆媒體的風向帶走……呵,虧他們自己還是警察,卻根本沒有想過其他,被仇恨的公憤帶着走,而無法分辨。
其實又有誰能說他能真正看得到一個人的真正面目?一個人的内心又有誰能窺探?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就無限放大的本能,簡直是管中窺豹的一葉障目。
猶記得,唯一一次她和别人在食堂吃飯時,她一直靜坐着隻是喝水,旁邊的人問,“他為什麼不給你筷子?”
齊恩威淡淡一句,“可能他覺得我可以用手吃吧”。
那人奇怪,“我怎麼覺得,你到現在都不問人要筷子是因為你不喜歡吃吧?一直看着,我看你能看出什麼花來……”
齊恩威,“沒有啊”
那人,“什麼?”
齊恩威,“花”
還有一次,兩個女警在警局裡面對話,一個人曬她的新婚鑽戒,另一個人卻煞風景地說那麼小個便宜死了,這本來不該是她會管的事,她卻在旁邊淡淡地加入了讨論,“你丈夫親手挑的吧?情意肯定很重……”
“哎呦,齊恩威,你看我,鼻子好大呀,好醜!”
“我鼻子挺小的,甚好”
“我……這是因為我腎不好嗎?”
“奇怪咧,你腎好不好我怎麼知道?”,齊恩威端的一臉純良無辜,該是真不知道
還有一次,是一個人問另一個人問題,“你是不是喜歡齊恩威?不然為什麼她一出去你就跑到她的位置上坐着,想感受她的氣息?”
剛好忘東西折身回來的齊恩威也聽到了,平日裡都是一張冷漠臉的她,為了避免别人尴尬,也還是會溫和些臉順着開玩笑緩解尴尬。
所以她頓一下,然後說了聲“謝謝”,才又離開了的……
不過也是,依照她的性情,不多不少,她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而所有那些的一切,他們全都記起來了--她的好。
而且就在最後視頻上内容發生的那天,明明不用她出動的,她卻出發了。
那天她嗓子沙啞,卻還是特地主動去問了線報的具體内容,當時有人還問她,“你聲音怎麼那麼奇怪”
她一愣,也沒有過多思考,微微淡笑了一下,“我現在走磁性路線”——呵,那話意味着她今天的心情是好的,因為如果她心情不悅,那麼她最多隻是會抿唇扯下嘴角地微笑,卻不會再說任何的話。
而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她都不願選擇說出口造成麻煩。畢竟如果她說自己感冒了,别人又能做什麼?什麼也不能做,正因為什麼都不能做,所以自己知道就好。
齊恩威好像是個可以侃侃而談,又落落大方的人,但她好像又是個隻喜歡像隻鹌鹑一樣,縮着脖子,在冬日裡的暖陽下曬着太陽,什麼也不想的人。
所以她似乎最多隻能做到言簡意赅、面無表情。這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在她眼中,其他人都是在很努力生活,學習着交流貿易利益的事情……可她想的卻是另一個世界。
而她的,因為無法對别人付諸行動的怨念,轉化為對自己的仇視,太善良也太無情過了頭,所以很早就衍生出的獨特高貴的紫色思想,實在無法理解那種違背人倫理性的事情的概念,才會無法存活于世。
别人的世界,She doesn’t want to get in.
她可能堅信,重要的不是去責怪一個人的過往而導緻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改變能夠改變未來人的現狀,才是關鍵。
所以她才一個人像傻子一樣,什麼話也不懂得說,就隻是那樣做着,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理解認同,或者說是支持。
就像她曾回答過“你孤獨嗎”的這個問題,她應該是很早之前就已經想過了,才會答得快速。
“其實,我可能被很多人默默愛着也說不定呢,信教的人所祈禱的普度衆生,我也在那衆生之内地被祈禱過,所以我并不孤獨。隻是别讓我知道就好,因為我承受不起,也不想知道”
而他,送來一封綠色的信函,但帶來的卻不是清新的生命氣息,而是絕望的灰色地帶。
就如一往她在被迫離開的時候,她在綠樹的掩映下,翠綠太陽還未展現之時,她坐在白色敞篷車上,倒退着,永遠的離開了那個地方。
就連那被打壓着、賠罪自己都沒有做過的事地帶着污名過活,而現在真相大白了,再多的話她也聽不到了。
這樣做而帶來的晦暗世界真的值得嗎?
而其他的人,就像是準備考試那樣,有的人認認真真地,每天連睡覺都不怎麼睡地準備着卻沒有過,而有的人卻輕松地毫不在意地準備一下,卻輕輕松松地就過了,這種現象值得說些什麼嗎?
不,因為每個人的生活選擇不同,就算認真讀書的那個人因為壓力大而沒考好,沒怎麼準備的人,也有可能面臨着不過的風險,即使有其他因素,都是自己承受而已。
而其他人能做的,最多隻是羨慕、恭喜、嫉妒、無視,或者是什麼都不做,就如同一瞬間所有的情緒翻湧,卻最終化什麼也沒做的那樣--全部都是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