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慈希華曾是個非常認真生活的人。
如果是以前,光是“情人”、“同性戀”這之類的字眼,她絕對連碰都不會碰。但或許是人生如夢,生活中的變化太多,她也變成了一個可以坦然接受這些詞彙,并安在自己身上的人了。
而且,宗慈希華最讨厭面面俱到的人。
她在與那六十個男女的相當于相親的晚餐當中,還發現了極不少的面面俱到、使人舒服的人——讓人有些飄飄然、舒适相處得仿佛離開了地面。
當然那并不是說他們給她的感覺虛假,隻是宗慈希華因為自身的原因,覺得如果連自己缺點都能克制的人,沒有事什麼是用決心無法做出來——而她懼怕的是那決心的冷酷。
當然,除了大部分的人她不太記得——事實上她本來就是慢熱的人,自然很多人是已經都不記得了的,所以她初步篩選過後,也隻是留下了幾個印象深刻的人選而已。
今天,宗慈希華就是和打頭第一個給她留下印象深刻的女人進餐。
女人和宗慈希華同歲,但整個人卻比宗慈希華富有風情,情商也很高超——總是在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不該說話的時候不說。
餐桌上寂靜非常,宗慈希華擡頭看了眼那女人一眼,被她的耳邊吸引了目光。
“你的耳環很漂亮,是在哪買的?”
“謝謝”,那女人笑着,不由地令人感到舒服,然後她摸了下自己的耳環,“在BAN裡買的”
“多少?”
“不貴,兩萬多。您要嗎?我可以帶給您,那裡面還有胸針,指環,我希望能有一個機會為您挑選”
“兩萬多”,宗慈希華重複了一遍,笑了一下,沒再說話,然後在回了房間後,把這個女人的檔案從備選框裡剔除。
不知何時出現的管家卻是看見了她的動作,瞥見那備選框裡少的可憐的檔案。
“您心情好的時候可不這樣——但您不可能一直心情不好”
宗慈希華合上那個裝廢棄人選檔案的透明抽屜,沉吟了一下,“兩萬多塊,我的工資可負擔不起這樣的女人——而且我控制不了她的——或者說是要花很多精力才能做到。而我又不是十分喜歡她,幹嘛要做這種事?”
“您的父親和母親給您留下了很多遺産……”
“那不是我自己賺的——而且就算是我的,我也不想花在那女人身上”,宗慈希華道了一句,然後一笑。
“我想給的,你不要也得要,不想給你的,你再怎麼求也沒用——我的母親是這樣跟我說的,而毫無疑問,我的爸爸也是這樣做的,所以有什麼問題嗎?你别拿那種震驚的眼神看着我,搞得你好像什麼也不知道的那樣,讓人看着惱火……”
“為什麼?這件事明明就沒有那麼難,為什麼,你做起來就……”,管家似乎也是一副被逼入絕境的感覺,痛苦不堪。
“你說呢?你那設想根本就是不可能成立的事”,宗慈希華斷然道。
“我生性多疑——而他們又都是帶着目的來的——不然我脾氣這麼不好,他們為什麼還哄着我?還有,你就不擔心他們是來竊取機密文件的?”
“這不可能”,管家的回答也很幹脆,“如果是的話,我會替你解決”
“那如果你不在呢,誰來替我解決,如果你死了呢?”
“你考慮這麼多幹嘛?”,管家實在不解。
宗慈希華歎了口氣,冷笑一聲,“那這句話我也送給你”
宗慈希華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管家,而管家也自巍然不動。
隔了一會,他才說道,“我給您榨杯蔬菜汁”,然後他轉身出了門。
“乓”的一聲,聽見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拐角處的管家反而笑了——至少,她比以前更有情感了不是嗎?
這就足夠了。
宗慈希華的生活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盡頭,蒼白、單調,但在那蒼白、單中似乎又有可以改變的存在--即使她好像也沒有改變的欲望罷了。
世無欲存,欲往而不利。
宗慈希華尤其不喜歡機器加工制品,因為那會對她的身體造成過多負荷,但因為某些原因,她必須吃那些機器加工過的食品--因為她有潔癖。
在那之前,她還是有嘗試過要去吃些帶有溫暖的食物的。但就是很經常的,她讓廚娘戴着手套在自己面前處理食材,隻要發現自己看了她們一眼,就毀了--她們會開始說話。
而也在她們說話的那一瞬間,她的神色雖然還是一如既往,但坐姿卻是更加随意了,隻會專注做自己手頭裡别的事,不再去看她們。
然後在食品完成、廚娘要下去前,她說話飲水的間隙還會微微朝她們點頭緻意了一下,隻不過在她們一離開後,她就吩咐把食品端到角落的餐台去了--因為就在她們說話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放棄了這盤太過沾染了氣息的的菜了。
所以後來宗慈希華的進食,大多數都是機器已經加工制品,或是原生的蔬菜水果,再不然就是像酸奶拌水果這樣的混合工作。
而也因為她幾次非常不愉快的經曆都與在外面的吃食有關,所以她也基本不會吃外面的食物,除非是管家給夾的。
當然,這在現在看來是極諷刺的。
因為十幾年年來,連吃食都能交付的信任,就因為那橫跨在他們間的“相親伴侶”給毀滅了--仔細想來,宗慈希華還是最喜歡自己了--即使她也曾深深的自我厭惡過,但她還是擁護自己多一點。
随着時日的漸漸逝去,很明顯,已經該到宗慈希華做決定的日子了--決定留下那些人來做她的伴侶......或者說是情人。
這種詞彙可能用的不太恰當,但畢竟宗慈希華的年紀,已經到了如果管家去世後,就更沒人可以管得住的年紀,所以也就隻好,在手邊的是什麼就扔出去抵擋好了。
但宗慈希華總是很不願意光明正大說起這些事情--雖然幾乎整個總理府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事情。
“您怎麼把她也給删了?您不是最喜歡睿智的人嗎?”,管家自發現宗慈希華又把一個人的檔案放入廢棄人選後,就有些狂躁了。
宗慈希華雖然不滿,但也還是好聲好氣地解釋着--這對她來說,不得不說是一種很大的進步。
“她是個防災博士沒錯,但是她連消防栓都不會開,有什麼用,嗯?”。
“您......”
管家這次說不出話來了,畢竟要真是如此的話,倒還真是他的失職,為她搜羅了這樣的人過來。
所以他隻是沉默。
宗慈希華見狀也沒說一句話,隻是吩咐了一聲,“我要整理以前的照片,你喊幾個人進來幫我”--身處重要職位,宗慈希華的照片自然不能随意流傳......隻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技術性的工作,所以管家喊了幾個親近的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