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得不說,從某種方面來看,宗慈希華那用感性思考、理性壓制的腦袋來說,很适合做好這份工作。
據說宗慈希華曾一眼就可以看出貪污之象,打通電話就可以知道一個人的下落,簡單幾句話就可以摧毀一顆固執的心,讓人重塑......
好吧,這實在有些誇張了。
但事實上,那些都是事實沒錯,隻不過卻是以一種平和的力量進行的而已。
宗慈希華曾一眼就可以看出貪污之象,是因為那次的幼兒園之行的時候,宗慈希華随意地拿起職員表看了一下,然後笑了,“據我所知,鄉村裡都是同族的人才會有那麼多同姓,縣城那麼大,也不是私立學校,這也太多“許家軍”了吧?朱雲辰,我很好奇,你能為我解答嗎?”
而打通電話就可以知道一個人的下落,這完全是因為某天不知被什麼刺激了的朱雲辰,隻交代了該為宗慈希華做的事後,就不見蹤影了。
幾個找不到人,又無法展開工作的部長求到宗慈希華這邊--“隻有您打電話從不說廢話,他肯定不會不接您的電話的”
宗慈希華打了,語氣十分嚴肅,“你現在看一下太陽在哪個角度”
朱雲辰不由自主地回答了,然後宗慈希華嗯了一聲挂了電話。
“在金色華城”,她這樣說,然後擡頭看到了那些驚異的眼神,“......這麼簡單的計算還要我告訴你們?啧......”
宗慈希華沒再說話,因為部長們被那“啧”的一聲震得四散而逃了。
而至于為什麼說,宗慈希華簡單的幾句話就可以摧毀一顆固執的心,讓人重塑--這純屬是因為某個較真的人,總是追着宗慈希華要她反對她提出的每個方案,而宗慈希華給出的回答自然是--“你要是不想待了就說,沒關系,我會找到人代替你的--還有,不要再怪我狠心了。那隻是你的觀點,或者大多數人的觀點,對我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再說,畢竟你現在的生活不如意是因為你的局限,不是我的錯,所以不要把所有的火都對着我來--再怎麼說,我也是從小接受大局意識教育而來的,我有一定的犧牲精神,不缺錢,也沒什麼追求,所以更适合為人們謀福祉.....這點你可能聽了又要不滿了刺耳,但我隻是陳述事實而已,還是......”
“你敢說,你現在對我的針對,難道不是因為我觸及你的利益、權益嗎?可是我不會。是,我看上去或許精神貧窮,但我有後路,所以比起你來,我起碼更純淨--這點你現在覺得無理但總有一天你會感受到的“
“好了,我能給你的時間就這麼多了。我不是掃盲協會或關愛協會的人,如果你是其他、或是隻有一面之緣的人,那我并不介意寬容些,但你要和我打交道,那麼從一開始就清楚好自己和我的底線。不要再挑戰我了,再見”
說完,宗慈希華關上了自己辦公室的門,留下一廊清靜。
誠然,宗慈希華并沒有她剛剛說出的那番話般自信。
她的話有真有假,“挾怨報複”也有,隻是那些都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時光已去。
因為最近局勢顯得異常混亂--自宗慈希華打開四家獨大的缺口後,更多的人參與到這競争裡來。
而掌握後來異軍突起的人,也是宗慈希華和四大家族需要争奪的關鍵。
管家沒有在這個時候,沒眼力見地再說什麼别的事,是以宗慈希華能有更多的精力來處理這些事情。
“既然擔心他們兩面倒、想要來挑選的話”,宗慈希華沉吟了一下,“那就和那邊安排同個時間、同樣的飯局,這樣誰來、誰不來就确實分明了嗎--我隻給一次機會的--你去打聽一下!”
宗慈希華是這樣對朱雲辰吩咐的,神色中帶着一絲疲倦,但似乎還能承受的樣子。
是的--宗慈希華隻給一次機會,朱雲辰退出去的時候心想,這話說的沒錯。正如他之前也并不沒有對這位總理有任何期待的那樣,他從不臣服于比自己弱小的人,所以本該為她積極出謀劃策的身份,因為退縮--每每有問題,就去問她的意見--這其中也心存試驗的心理,想試試她的程度,所以将所有的重擔都卸給了她。
而宗慈希華撐過那一段艱難、且所作所為也都将自己折服後,朱雲辰這才發現自己錯過的是什麼。因為現在的宗慈希華,已然不會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也認定了自己的沒有能力、或者說是知道自己有那種能力可以幫她處理大多數事宜,但她卻并不再想要他幫忙的那樣--他現在,隻能被吩咐去做打聽四家族招攬新興家族宴會的時間!
還真是,頑強的倔強。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樣的“懲罰”根本就是一種自罰。
但正如時間無逆的那般,有些事的本質本就是錯的,又豈是如同時間一樣可以折返的、又認為可以諒解的呢?
時光第一次見到宗慈希華虛弱的樣子,大概是在那一天,她回學校的時候--因為決裂所斷的經濟來源,她在抽完這次檢查的血後,已經不打算治她的病了。
得益于父母從小的信條教育--我想給你的你不要也得要,不想給的求也沒用--生活當然不可能表現得如此極端,但這信條卻深深地銘刻在她幼小的心靈,在長大後變成斑駁的醜陋痕迹--即使他們對她最大的失誤也隻是忽視而已,即使......她也很愛他們。
因為脾胃孱弱而未進食奔波了一天的宗慈希華,連眼淚都沒辦法用力流,隻是疲憊地坐在公交車上的最後角落裡,感受着一路颠簸的城市路景,才有了一絲安全感地閉上了雙眼。
沿路夕陽的熾烈晚霞,穿過一排排羅列整齊的樹木,閃閃爍爍透過薄薄的血液皮層刺進雙眸,一個低頭,鼻間盡是渾濁的呼吸、眼光渙散,不知人生何往--所以宗慈希華喜歡疼痛,也懼怕疼痛。
應該還能忍的痛,她從不會說什麼,如果無法忍的痛,她會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而要是無法治愈的痛......她會站在所有人面前,隻是平和地微笑,直到生命消逝--而她現在,就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微笑。
其實有人嘗試追求過宗慈希華,不論出于哪種目的,但都要為他的眼光鼓掌。
那個人搭讪的第一句話是--“你像你爸爸還是媽媽?”
“我像我奶奶”
“那你的奶奶肯定很漂亮!”
宗慈希華沒有回話,因為毫無意義--而且她最讨厭别人說她父母。
“我遇見過你的老師,她覺得你很努力,也很漂亮,我也覺得是......你是不是你們那裡最好看的?”
“不是”
“但我覺得是.....”
宗慈希華皺眉了,“可你的感覺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自然,宗慈希華也知道自己以前活得很糟糕,像顆未開化的頑石,其實走到哪裡都是怪異、引人發笑的--即使旁人基于最起碼的禮儀美德,從不會當面笑話。
但宗慈希華這人有很好的一個優點就是,她遺忘得很快,或者說是可以想封閉怎樣的記憶,隻要她下定決心,就能好好掩藏,像時光膠囊一樣,煽情需要的時候再挖出來--她的記憶力很好。
記憶力很好的人大都記仇--原則上來說如此。但隻要不是原則性上的大錯,宗慈希華都能忘記。因為她很謹慎、克制,一般都會避免犯錯,那麼剩下的,基本上沒有什麼錯誤可以調劑。
但不得不說,朱雲辰對她犯的錯誤,絕對是宗慈希華無法諒解的......
誠然,宗慈希華的飯量很大,所以會喜歡大口大口吃飯--當然在一個人的時候,在外面就餐的時候,她就沒有吃飽過的時候,所以也幹脆小口小口的吃。
但那天,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她氣憤極了,她忘記了自己在外面應有的飯量,挖了一大勺的酸奶拌蘋果放進嘴裡--偏偏那蘋果還是方形的,動一下的酸奶就要流出來了,更别提咀嚼了!
那麼多人面前又不好吐出來,而且在場的還有一起商談的外賓,就算是要離開座位也要說話的,不然在這競争的特殊時期,被冠上個“憤然離席”的名号就有得她受了......
事實上她最煩的還是怕被人知道她這尴尬的樣子,因為四家族的人也都在--畢竟在敵人面前的失誤,就是一種自我嘲笑。
這尴尬的瞬間發生在幾秒的時間内,宴席上的人們觥籌交錯,算得上是一片祥和,隻不過宗慈希華内心的煩惱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偏偏一個外賓還向宗慈希華舉起了杯子,問了一句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