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稀霖出院那天,醫生再三囑咐張稀霖,要真正地放下郁結才能好好生活,張稀霖心不在焉地聽着,卻難免有些失望于沒有出現的景曉萌。他應該并不知道他也是她的郁結之一,還是說,因為還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放棄了出現吧!
殊不知景曉卻萌卻是讓助理去接她的。
在汽車駛進塗洛山下的操場,在張家别墅入口的山腳下後。“景先生請你上去!”,那個助理說,然後又迅速離開了。
張稀霖有些不解。隻不過她雖一向多疑,但此刻卻不想再想什麼了。
她開始擡步,走近了石徑路階梯。整個校園靜悄悄的,她的心還是很平靜的。隻是乍然看見火紅的玫瑰花瓣鋪滿了向上的道路,與旁邊濃烈的綠融合,竟無端地叫張稀霖有些羞澀起來了。
她一步一步向上,仿佛跨向神聖的殿堂。而末尾處,豔麗陽光穿透随風蕩曳的樹影照耀下的是,把自己打扮成紅包模樣的景曉萌拉着一身明黃的張溪岩站在門前,蔚然自成一道暖人的景色。
這情形簡直和景曉萌那天在雨夜裡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樣!
要是她和張溪岩的生命裡有了這樣一個他存在,會是有多麼美好?這是在清風靓麗中,站在石階上張稀霖心裡充斥的唯一想法。
景曉萌将房子買了下來,說是可以先讓她們兩住這。
“雖然剛開始的不算。但後來的錢都是我自己賺的,請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吃陸家白食的人,它隻是給我提供了一個更好的舞台”,景曉萌這樣說着,打消了張稀霖不好意思接受這房子的顧慮。
但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張稀霖結束完她的洗洗涮涮完後,才發現景曉萌也住了下來。
張稀霖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軟糯,于是皺眉,很是不解,“我不是說會把房子的錢分期還你嗎,都已經先給你首期的錢了啊”,張稀霖磕磕巴巴地說着,因為房子還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所以很沒有底氣說出讓景曉萌離開的話。
景曉萌卻嗔了她一眼,挑起一邊的眉毛,好笑道,“你把錢給我了接下去怎麼過,那是你現在所有的錢了吧?不過你要是讓我住其中的一個房間的話,現在還可以從我這裡收回租金哦!”
張稀霖被景曉萌突然非常生動的表情弄得有些愣愣地,突然發現這樣有些邪氣的景曉萌很陌生,而她也越發跟不上景曉萌的思路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疑惑着眼,猶豫地,在考慮如何措辭才好。景曉萌也整頓以暇地看着她。
“你怎麼變得這麼油嘴滑舌?”,卻沒想到張稀霖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話。
“啊?”,景曉萌頓了一下,有些赦然遲疑道,“你……不喜歡嗎?”
張稀霖看他蓦然有些苦澀的笑容,心有不忍,笑着看他。
然後用力搖了搖頭,“沒,我覺得很好……”,張稀霖話還沒說完,就又被突然笑的像隻小松鼠的景曉萌給楞到了。
這種異樣的風格變幻,讓張稀霖感覺受到了欺騙,卻也有些訝異于他的表情如此多變。
于是,張稀霖一個不防備,景曉萌就這樣也住進了鹿燃學院——塗洛山半腰上張稀霖的家。
而後,景曉萌在原先的老校長卸任後,還兼任鹿燃學院的校長,白天各自工作活動的生活不提。但每天晚上的時候,景曉萌總拉着仍是不怎麼愛出門的張稀霖到山腳下的操場跑步。
張稀霖不耐和那麼多人一起,其實隻是下意識地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又怕别人看到她和景曉萌一起出現會說些什麼閑話。倒是景曉萌每每洞察了她的心思,就會故作惡劣地說,“你以為你多特别啊,你又不是什麼天才,除了我認識你,誰懂你啊!你也太自戀了點……”
但張稀霖的厚臉皮功力不是吹的,她聽完這話後也不會說什麼别的,隻是拒絕,趴在床上将書頁又翻了一頁過去,“我不想去”
每當張稀霖這樣作态的時候,景曉萌他就會認真地捧着張稀霖的臉說,“你以前透支的生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補得回來呢,看在你的生命也有我出了一份力的情況下,你總要負點責任吧!”
景曉萌說的誠懇,而且一絲沒有不尊敬的意味,又抱住張稀霖的臉不讓她動,張稀霖也說不出多的話了。
就這樣,除了白天上課,加上晚上的鍛煉,還有廚房晚間的玩鬧……景曉萌以一種溫和卻又強有力的态勢進入了張稀霖的生活當中。
張家的别墅當初被張析聞賣給一個有錢人,那個暴富的人看中的是鹿燃學院的地段,想給孩子以後上學用的。後來嫌棄之前家裡的器具老土就都給換了,景曉萌費了很多力氣才找回一些。
而現在家裡的擺設還是按張稀霖的意思。
景曉萌曾經有問過她要不要把房子周圍砌起來牆敲掉,因為那樣有牆的生活就好像放棄了整個森林天地的感覺,甚至沒那麼自在了,就像龜縮在一個盒子裡一樣的生活。不過張稀霖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畢竟都已經存在過了的東西,再這麼刻意消除,也不能真的當沒存在過的。
張稀霖在這段他們“同居”的日子,是帶着張稀岩睡在之前張父張母的房間的。而景曉萌睡張稀霖之前打通了書房的大間,張析聞的房間就空着。
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景曉萌卻是很有風度,張稀霖之前擔心的問題一個也沒出現。這點倒是很得張稀霖的心意。
畢竟張稀霖嚴格意義上算是對各種欲望都非常冷淡的人,這樣清心寡欲的生活自然是沒問題的。可要是景曉萌突然想做什麼的話,她又能怎麼阻止呢?
隻不過是除了那天,張稀霖正坐在床上疊剛收的衣服時。景曉萌像頭迅捷的豹子一般突然從外面沖進房間,什麼話也沒說地就要扯她的衣服。
張稀霖大吃一驚,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衣服。
張稀霖雖然身體不好但力氣很大,雖然在那慌亂中她察覺到他貌似沒有侵犯她的意圖,好像真的隻是單純的脫她的衣服似的,張稀霖卻仍是大力推開了他。
張稀霖坐在床上餘驚未消,卻發現被她推到地上的景曉萌眼眶紅紅的,表情也是木然。張稀霖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該這樣的是她才對吧!怎麼他還委屈上了?
張稀霖不解,但也覺得自己反應太大,都已經住在一起,她自己也是做了心理準備的,隻不過景曉萌一直沒說什麼,所以她也覺得這樣理所當然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問景曉萌關于這個話題方面的事,于是便拿出哄張溪岩的耐心問,“你怎麼了?”
誰料景曉萌的眼光就直直地射向了她,語氣肅穆,“你喜歡女人?”
張稀霖一頭霧水,但還是搖了搖頭,是真的一臉莫名。
景曉萌緊繃着的臉忽然就懈了下來,堪堪地低下頭,半晌才幽幽的道,”你以後别穿那些衣服了”,然後莫名其妙地自己又吧嗒吧嗒地起身,頹然地走出門去。
張稀霖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以前為了省錢,她一直以來穿的是她爸爸的衣服,而她長得又是明朗高挑的,性格又極其冷淡,隻對女性才表現出善意,才會被别人當成了女同性戀。
景曉萌偶然聽到别人的風聞,又想起張稀霖對小女孩的确是更有耐心,體貼的,才會做出那天那樣的事情。
張稀霖一向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了解了這個事情後,一次就在飯桌上提起,“他們說就說,又沒什麼大事”
景曉萌那時正在扒飯,聞言哼了一聲,沒打算告訴她——他當時是真心覺得她有可能是個拉拉的,結果還悲傷得要死。畢竟現在這個社會,連他們院的輔導員、那個柔柔弱弱的許盈香都是個同性戀,他怎麼能不擔心呢?
張稀霖正拿湯匙喂坐在一旁的張溪岩吃飯,看着景曉萌若有所思氣呼呼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蓦然生出了一種名為溫馨的感覺。
隻是誰知道,不知道怎麼地,景曉萌似乎是越想越怕,竟然徑直要拉着張稀霖去民政局辦結婚證去!好杜絕張稀霖有走上此條道路的危險。
半夜被景曉萌拉起來的張稀霖,簡直要被瘋瘋癫癫的景曉萌弄暈了,隻不過被他扯着到處走的忙亂下,她心中竟然湧起了一股竊喜的感覺。
原先她就覺得,自己這樣不擅交際的人無法當一個合适的家庭主婦。尤其是景曉萌回歸陸家後的身份更重要了些,就算他要娶自己,她也無法承擔起那種關乎社會形象的職能。隻是,就算景曉萌不娶自己,張稀霖也覺得,當他一次的情婦也不是不可以的--即使是景曉萌懷着報複的心重新追求她,然後再狠狠地抛棄她,她也認了……這種思想并不很難理解,雖然張稀霖的性格如此,她做不到八面玲珑,也做不到坦然對人,總是羞于見人,又“自視甚高”。
但就算那樣,她實在不想随随便便地嫁給一個人,做一個随便人都可以做的家庭主婦,然後去處理各種各樣的生活瑣事。可如果她不打算那樣的話,又想有一個男人,情婦無疑是最适合她的,而景曉萌也是最适合她的……她是何其幸也,她能遇見這樣的人,擁有那樣純澈的心。每當一想起景曉萌那雙柔軟的手,帶着肉肉的觸感,和暖暖的溫度……她就滿心被一種名為愛情的東西給填滿了。
她曾不止一次埋怨過苦悶難熬的生活,有時也幾乎壓抑不住躁動的心想要發狂,卻沒想到上天原來留了這樣的幸運在等待着她。這或許是老天為了讓她學會感恩,才給了她那麼大的獎勵吧!
張稀霖并不想承認,但她知道她那種思想是深入骨子的。任何人看她都是自尊到誰都不讓的地步,但其實她心裡是跟着她父親那樣輕賤她自己,不然怎會生出給人做情婦的肮髒想法呢?但一方面和景曉萌生活的誘惑又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着她--她隻是不夠确定,她是否有那種決心,勇氣,能和他一起好好過下去。
不過張稀霖原本央求景曉萌多給她幾天設想的考慮時間,還想着打算怎麼和景曉萌說不要辦婚禮時。張析聞卻回來了--也毀了景曉萌打算大張旗鼓帶張稀霖去海邊結婚的想法。
聽說秦瑟斷了陸駁的生活來源,不讓他和張析聞在一起,而陸駁在外面堅持了一陣子就放棄了,隻好回去打算和希思黎完婚。張析聞在陸氏公司的工作沒了,住的房子又被收回,隻好灰溜溜地回到張家别墅。
張析聞回來的頭天,景曉萌就從張家搬了出去,不想見到她那個姐姐,而且于名聲上也不适合。
張稀霖也不怎麼理會張析聞了,隻是畢竟是同一個父母生的,雖然現在沒什麼感情,面色隻是淡淡,卻是還讓張析聞穩妥地家裡住下了。但沒想到沒過多久,在社區混熟臉後的張析聞,竟然用她臉善的面孔裝起了委屈。
很快,很多有關于張稀霖所謂的不敬長姐、愛慕虛榮,未婚和男人同居的風言風語就傳了出來。
張稀霖知道後氣得渾身發抖。
她雖是個會吵架的,卻不想和她再廢話一句。但她并不是像父親和張析聞那樣狠心至極的人,所以把房子讓給張析聞住後,沒過多久就帶着張溪岩悄悄嫁到了景曉萌媽媽景似月漁村的老家。
張稀霖不辦婚禮是她本來就沒想辦,而後景曉萌更是怕張析聞生出什麼幺蛾子來,所以就更儉省。所以他們的婚禮,竟然隻是兩個人領完結婚證後,出外在海邊走了一圈,就算天地間最龐大的見證了。
婚後的生活,因為景曉萌和張稀霖的性格互補搭配倒也過得不錯。
也不知道景曉萌是怎麼說服秦瑟的,秦瑟除了要孫子外也沒有刁難的地方。但後來就是因為這要孩子的事情,成為了景曉萌和張稀霖之間争吵的導火線。
對現在的張稀霖來說,她有很大部分的向往,寄托在她和景曉萌生的孩子身上,可景曉萌卻總不願意給她一個孩子,也不願意說明原因。
張稀霖懷疑過很多,也猜測過很多,就此反而是各自疏遠了些。當然這疏遠是張稀霖自己認為的,景曉萌一直是很和張稀霖親密的——即使張稀霖一直給他冷臉也堅持不懈。
景曉萌并不是不願意給她孩子,隻是作為一個曾經會是名非常優秀的醫生的角度,他深知張稀霖的身體是不允許的。
即使張稀霖的身體很大部分是先天和後天習慣共同造成的,但就像當初因為張母母體體弱,所以才造成張稀霖一生下來也那麼孱弱。而後面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張母生溪岩的時候,因為之前生産沒有保養好,體弱多病、懷孕期間又因為張父出軌的巨大精神折磨困擾,所以張溪岩才一生下來就是癡傻。
景曉萌深知那些,尤其是張稀霖還做過心髒手術,景曉萌自然不肯冒這個險。
當然,因為深知張稀霖的固執,和想做什麼事也沒人能阻攔的決心,所以即使他們之間的夫妻生活,因為張稀霖對他的誤解而很是不暢快,他也不敢說出這些話--就怕這些話會更刺激得張稀霖想要孩子。
索性,也正因為張稀霖和景曉萌結婚三年還沒有要孩子,按捺不住的秦瑟就忍不住張羅着要景曉萌離婚,改娶劉世曦。
景曉萌是和劉世曦同班過的,也在話劇社的時候被她刁難過——就比如那次和張稀霖去還戲服時的事,再加上後來在海邊也是,她“領導”人瓜分了他這個領隊的房間,到後來又住進他家裡,還和一個男生在樓下做那種事情……正常的人都知道去朋友家住宿是絕不能做這種房中之事的,可她卻如此,放蕩不羁——景曉萌不知道劉世曦為什麼會這樣,但他卻知道,雖然當初她看上去并不讨厭自己,但私下裡卻是很不喜歡自己的。
但後來他可能知道了些原因--錢。因為當他繼承了陸氏公司以後,在和她有了婚約的那段時間,她表現得真的是一個非常愛慕自己,而且表現得很妥帖的好女友形象。那真的很能讨好一個男性,當然前提是景曉萌沒有察覺到她以前的心思,和現在的态度變化情況下。
沒有人會是傻子,看不清别人對自己的态度,景曉萌知道了那些事兒,不過他也沒打算理會那原因。是以景曉萌對她的心思也就是像對待普通人那樣,隻不過是敬而遠之的那種。
景曉萌好不容易在公司和秦瑟他們打完一天的仗,再三嚴詞拒絕他秦瑟要他同劉世曦結婚的要求,又把控好了劉世曦那方面的事。确保這些破事不會傳到張稀霖的耳裡時,才一身疲憊地回到家後,卻猛然無意中發現張稀霖偷偷隐瞞着他懷孕的事情。
景曉萌簡直都要氣炸了!
因為他們最近一直冷戰,而且因為後來秦瑟發現景曉萌并不好掌控、很有自己的想法時,又轉向領導陸駁他們給景曉萌受阻。所以他們也好長時間沒有親熱了,張稀霖又一直很瘦這下發現的有孩子的時候已經三個月大了。
引産是不可能的,景曉萌盯着張稀霖隆起的肚子一言不發,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高興。
驗孕的試紙被無意中看到的景曉萌從垃圾桶裡翻了出來,放在了桌上。被堪破秘密的張稀霖坐在床邊,輕扶着腰,獨自側身看向窗外的海灘,半晌才輕輕地道。
“我允許你進入我的生命,甚至是我的身體,不是為了讓你這樣,連個孩子也不願意給我。你要隻是因為陸氏公司的形象考慮,必須要有一個妻子,那你大可以找别人……”
一直強自鎮定的張稀霖眼角有淚花閃爍,卻依舊沒有崩潰。
“你要是因為之前我對你的拒絕,想要報複我也請直說,隻是别這樣,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卻什麼都不說!”
景曉萌的眼暗沉了下來。沙灘月色映照海邊的波浪閃進波光粼粼,投射在幽靜的天花闆上,張稀霖的臉隐晦不明。
景曉萌陡然想起一年多前,那次的沙灘夜行裡,張稀霖看不見前路,第一次摔跤撲倒了自己,而後摔跤多次,不得不緊緊地抓着自己的手……那時的月色多美,隻不過他好怕此生卻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情景了。而且隻要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子有可能将她從他身邊帶走,他就無端的感到無力了。
新生命的到來總是美好,可那樣的前提,不是像這樣極大概率是要注定破敗的計算,尤其不是那種一命換一命的,而是有可能全部失去的那種。而且,景曉萌也無法反駁張稀霖話中的一點。
沒錯,因為陸氏公司的形象要好,尤其是在本國傳統文化極盛的大環境下,所以主舵手必須要結婚這點是沒錯,可他絲毫沒有那樣的意思要去報複她。他隻是因為必須結婚,又不想和别人結婚,才“半強迫”地,不顧她慢慢來的意願和她在一起而已。
原本他也想和她從頭開始,從以前的殘破中擇出一篇新的篇章,然後好好的追求她--是那種循序漸進,細水長流,直到她慢慢打開心扉,更了解他後再做打算。不過他做不到等那麼久的時光,所以才會效果如此不好。
好比現在,他和她也光有那層關系,和心儀已久的愛戀,卻還是沒有相濡以沫地信賴的好。
而他不願給她孩子,也不敢告訴她原因,說起來是為她好,可也其實是不相信她,怕她因此多想而離開自己。而貌似張稀霖也是,并不相信他愛她的程度,所以還需要他一遍遍的确認才能安心,而一旦他沒有坦誠,那後果将是緻命的。
景曉萌也是沒有辦法,他知道張稀霖怕痛,無論是精神還是軀體。可她卻願意承受他,即使是初次的床上生活過後,都要躺在床上歇息兩天的人,這樣卻不怕分娩之痛,願意為了他生下延續他們血脈的人,他又能怎樣苛責?
景曉萌為張稀霖的不理解而感到悲傷,又想起張稀霖的對情感的無知和她的遲鈍,更是難以忍受。好在他在一個人跑出去借酒澆愁後就恢複了過來,隻是後來他慢慢恢複了,并且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在他們的寶寶和她身上時,張稀霖的脾氣卻越發古怪了起來,經常隻是用冷淡的眼看他一眼,卻并不說話。
景曉萌起初以為她那是懷孕了脾氣大,所以也沒有多想。即使是後來景曉萌也是盡力對她好聲好氣的,沒想到張稀霖的那脾氣在她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後卻仍是不改。
就算景曉萌絞盡腦汁給新生兒取了個小名叫小檸檬,諧音他們的名字的最後一個字霖和萌以示親密,張稀霖也不願意同他親近。景曉萌不明所以,還是在最後的某一天,景曉萌的嚴詞逼問下,張稀霖才道出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就是在她偷偷懷孕被發現了以後,景曉萌破天荒跑出去借酒澆愁的那晚,張析聞和她說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一起上床,還有他與人勾肩搭背的照片為證……
景曉萌一邊安慰很是解釋一番過後,明白了事情原委--原來是張析聞搗的鬼!他怒火沖天,隻是還得克制着,安慰為張析聞行事感到傷心的張稀霖,也一邊暗暗為張析聞的行為感到心驚--他從沒想到張析聞!是這種不論自己過得好不好、但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過得好的人!虧她還受過那麼多教育,心胸卻一點也比不上普通的人。
更别提景曉萌還聽說,回到張家别墅的張析聞,剛不到三個月,就忘記了當初愛得死去活來得陸駁。反而和一個着急上課,無意中從小徑邊翻上圍牆趕去上課的學生--因為不小心在牆角撞在一起認識後,而打得火熱。
景曉萌自進陸氏公司工作以來,漸漸也懂得了些以前不懂得為人處世之道,是以他并不覺得張析聞這樣不知謙卑的人能過得幸福。雖然他們對幸福的定義本就不同,已經沒辦法從本質上去認同對方了。
但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過的,即使張析聞的嫉妒心理已經影響到他們的生活了,但景曉萌也沒有多想去用自己的要求指責她的生活--那沒必要,隻是越發遠離了她一些。
而景曉萌和張稀霖自從那次談話解開心結後,竟然活得越來越回去了。像個小學生般隻關注平時三八線劃分之類那樣幼稚的事情。這麼一來,張稀霖以前隐藏的喜好全都暴露出來。
景曉萌也是後來才注意到,原來張稀霖最喜歡的零食是攪碎的香蕉淋上茶油——那是她從小以來最算的上的美味了。而且景曉萌竟想不到,張稀霖那麼暗沉守舊的骨子裡竟然喜歡Approaching Nirvana那樣如此澎湃而又内斂的音樂--那種對靈魂深處對生活的狂熱釀就的身體力行,對本就對張稀霖迷戀的不行的景曉萌來說,簡直是另一種意外的詩意驚喜……
他隻能無奈且含笑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更陷入了對她的愛戀當中,甘之若贻。
張稀霖的身體在景曉萌的悉心調養下,回饋的效果也還算驚人,而後他們家又接連出生了一兒一女,取當初陸哀曾打算為景曉萌取的名字:陸雲湘,和陸雲睿,算上大兒子陸栗原——也就是小檸檬,一家已算圓滿。
景曉萌當初拒絕秦瑟、不娶劉世曦的本意,也并不是不愛孩子,而是他覺得反正自己也就是私生子--雖然也曾正名,本就不該出生的,有張稀霖這樣的生活已是恩賜。而就像現在這樣,未來沒有孩子的話,也沒有差别。
但大概是他們以前都活得太卑微了,所以老天給予他們這樣恩賜的相遇--可憐他們夫妻,給他們愛的結晶,當然是理當應該感激的。所以一向在社會公益上都是“地主家的傻兒子”行徑的景曉萌大手一揮,特地用大兒子的名義創立了“陸栗原慈善基金會”,用以來幫助一些人的生活。
景曉萌沒把張析聞所做的那些糟心事讓張稀霖知道。而張稀霖也因物質精神生活的穩定而逐漸開朗起來,不再對社交恐懼。
一家人就這樣親親熱熱的過到了孩子們長大要去讀書的時候。
隻是,就在他們以為生活可以繼續這樣美好的持續下去的時候,噩耗卻在不經意間輕易地擊倒了他們。
陸栗原在鹿燃幼兒園上學的第一天,就莫名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