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隻想要兩三個人能記得我就好。
畢竟我是個早就被這個世界排除在外的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慢慢地把自己推到了世界的邊緣,然後自己抛棄了自己。
吳潤熙是個命非常好的人。
她漂亮、聰明、大方、善良、愛笑.......無論是誰,就算是作為親人、伴侶、朋友、鄰居、員工以及其他等等身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都會希望能夠和她一起。
而反之,這世界上也有命非常不好,且做人執拗、小氣、自私、陰沉,讓人感到很不舒服又無奈的人,或許所有的人都不想和她做朋友,也不想和她共事,更不想和她一起生活,但所幸這世界上還有像吳潤熙這樣真誠的人,所以文載蘭還不至于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
對于吳潤熙來說,文載蘭或許隻是她衆多朋友中的普通一個,但對文載蘭來說,吳潤熙卻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朋友,是很需要珍惜的人。
雖然文載蘭自己也知道她的個性的确很爛,有的時候還特别冷漠,不過因為她實在喜歡漂亮的東西和純潔的靈魂,所以這時候她的容忍度和奉獻精神就會變得很大起來了--即使不是唯一,也能忍受。
當然,文載蘭沒有偏執到因為隻有吳潤熙一個朋友,就想要插手或入侵她的生活,畢竟她很擅長忍受孤獨,并能保持理智,所以她隻是在吳潤熙碰到麻煩事的時候會幫忙解決一下--誰叫吳潤熙長得實在漂亮,所以身邊的狂蜂爛蝶也多得半死,确需解決。
這不,文載蘭今天在和吳潤熙吃完飯的時候就又逮到一個!
她心情可真不好了!
“你想做什麼?”
在目送吳潤熙進電梯後,文載蘭回過身來,緩緩地走近,然後皺着眉頭敲開了停在不遠處車子的車窗,隻雙手環胸,目光帶着審視看着車裡的人。
“我沒想做些什麼”,車窗裡的男子立刻單手放下了車窗,隻可惜車庫的燈光如剛剛餐廳般獨特的昏暗,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令人無從分析他那話語裡的真實性。他的另一隻手仍放在方向盤上,隻臉側了過來,但卻仍掩藏在黑暗處,似乎準備随時離去。
文載蘭的目光頓時有些不友善起來了,但她還是盡量忍住,好像還要确認某些要點,“你住這裡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男人奇怪地反問了一句,隻眉頭緊皺。
但沒過兩秒,他又似寬宏大量地施舍一般,告訴了她答案,“我不住這裡”
這下可讓文載蘭找到發洩的點了,她的神情頓時不耐煩了起來,雙手按在了車軸俯身靠近。
“啧,我就知道.......好了!我不管你到底住不住在這,也不管你是不是和人約在這裡見面,但是你最好不要打我朋友的主意--從餐廳你就一直看着我們,現在又在這裡.......希望你不是我想的那樣,否則的話,你應該知道的”
“知道什麼?”,車裡的男人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隻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文載蘭的手被迫移開了車門的位置,不禁往後退了幾步,她有些怔愣:因為一下子也被他鄭重其事的态度給弄得有些心慌慌的:
因為以往的男子,就算是跟蹤、直接撲上來送花,亦或是找各種借口要加聯系方式的,隻要她一出面義正言辭,大部分都是滿不在乎、罵罵咧咧的離開--畢竟他們也隻是有賊心沒賊膽罷了。
而少部分真正鬧到警局裡去的,則是在之前則是看見她走過來就已經跑掉,連讓她警告的機會都沒有的那種.......是以今天這個人的舉動着實有些驚到文載蘭了,讓她的心蓦地有些突突起來。
文載蘭警惕地看着下車以後身高逼人的男子,隻保持在五步遠的距離,然後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出口的方向,監控的位置,以及她離自己車的距離。
暗暗盤算無果後,文載蘭隻擡起眸來看着面前的男子,密切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卻沒想到下了車後,男人并沒有走動,隻是倚在了車旁,一隻手的手肘還靠在車頂之上,然後他好笑地轉頭看了眼如臨大敵的文載蘭一眼,柱旁的燈光這時剛好照在了他的臉上,點點芳華閃現,他的眼裡似有星河翻滾。
“我什麼都沒做不是嗎,難不成你有天生替朋友的被害妄想症?”,他隻笑了一下。
這話讓文載蘭陡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她剛看到男人的樣子--在餐廳裡沒看清楚,但現下這麼近的距離,她一下子就認出那人是那個所謂天天出現在報紙上的商界巨子郁澤辛了:那張漂亮更甚吳潤熙的臉,那樣修長潇灑的身形,那樣翩翩得體的矜貴氣質--文載蘭早就把對他的懷疑降到最低了。
隻不過誰說帥的人就一定不是壞人呢,不過為了好朋友的安全,文載蘭才這樣小心--沒把話說得那麼絕對的,卻沒想到最後被這樣怼了回來,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文載蘭向來冷淡慣了。雖然她是個非常謹慎、且某種程度上來說直覺非常準的人,所以在自己公司裡面一向是說一不二、也無人反駁的,這下第一次栽倒看錯了人,她倒好像一個誤将好人判進監獄的法官,整個人都糾結起來了。
不過那也沒有什麼,道歉一下就可以了的,文載蘭這樣想着,于是正了正衣襟,咳了一聲。
“對不起,那是我誤會了。我以為你.......我的朋友因為一些跟蹤者搬了很多次家,所以我也有些杯弓蛇影了,實在不好意思”
文載蘭說着,然後鄭重地朝郁澤辛欠了欠身,便打算轉身離去。
“誰說我對她沒意思的?”
沒想到,就在文載蘭要走的時候,身後的人卻突然發聲,竟還是如此的反複。
那話語一下子把文載蘭釘住了,她不禁轉過身來,有些氣急敗壞,“你剛剛不是這樣說的!”
“不,我隻是說我沒有傷害她的意圖而已”,郁澤辛糾正了一句。
文載蘭的眉毛糾結了起來,剛剛軟化的态度一瞬間又冰凍了起來,頓時又拒人于千裡之外。
“她有男朋友了”,她冷冷地說了句。
“我不介意”
郁澤辛笑了笑,好似心胸很坦蕩似的,但文載蘭卻要被他給氣暈了!
不過文載蘭氣了半晌,自己腦筋卻是轉過彎來了。
仔細想想,好在郁澤辛看起來并不惡劣,而且似乎看上去比吳潤熙以前遇到的男人更好一些,那文載蘭也沒必要把打斷他們交友的可能性--所以她并不想多管了。反正公寓裡到處都是監控和保安,而且相比起來他們的身份來,明顯郁澤辛更有束縛才是,所以文載蘭一點都不擔心了。
“那你好好對她就好了--如果你追得到的話”
文載蘭本想直接離去,卻也覺得不能這麼一聲不吭地沉默,所以沒好氣地諷刺了一句。
其實那沒什麼意思,就隻是像放一句狠話而已,但沒想到居然又收到一個意外的回答。
“誰說我要追她了?”
“那你什麼意思?”,文載蘭覺得自己沒把這人的頭打爛已經算很不錯了,說的話真是越聽越讓人上火。
但她自認為還是有理智的人,所以隻瞪着他想要一個解釋。
“我隻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一下,所以”
郁澤辛點了點頭,“你懂得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想在一起,卻不想追她,還隻在一起一下?
文載蘭的腦袋飛速運轉,但隻沒一下,答案就躍然而出--那不就是像一夜情的那種東西嗎?簡直是個渣男!
這可不行!
文載蘭簡直如臨大敵,“不行!你不要去招惹她”
男人卻很不負責任的推拒,“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得到的.......實在不行,不然你代替她也可以”
文載蘭聽了這滿嘴放炮的話簡直無語,但也不是沒看到這其中可以商量的餘地。
“這樣吧,我幫你找幾個”--她試探着建議了,一方面又有些猶豫。
說起來,畢竟到現在為止,她對于郁澤辛的所有判斷都隻是因為自己的先入為主和他的一面之詞,就算是真的她會不會也太驚弓之鳥了一點呢?
不過想想自己唯一的朋友,文載蘭又不敢冒險了,所以她隻能狠下心腸,“如果你答應我的話,我會幫你多找幾個的”
卻不想文載蘭滿滿的誠意卻遭到了他的嗤笑。
“我要女人還會需要你找?呵!而且,你不覺得你這樣對其他人很殘酷嗎?憑什麼她就不能這樣,而别人就可以?亦或是說,你也覺得我就隻配得上随便的人?”
文載蘭此時此刻已經有些懵了。
若是在以後的她看來肯定能發現端倪--郁澤辛既然想去追吳潤熙的話,為什麼會跟自己廢話這麼多?但在現在的她看來,這個問題卻是讓人有些無法回答的難題。
“我隻能做到這樣”,頓了下,文載蘭無奈回了一句。
畢竟她的力量比起郁澤辛的來說小太多了,她也隻能保護一下自己的朋友了--而且這還是打了很多折扣的情況下--得郁澤辛願意答應,否則的話,就像開商會的時候,郁澤辛坐在台上,她都綴到門邊去了的天差地别,如果郁澤辛想要對付自己的話,她是絕對難以抗下的。
這邊文載蘭還在忐忑地等着回答,但郁澤辛卻似乎并不難選擇。
“你和她”,他笑了一下,笑容居然很是純澈,“如果說,你和她我一定要一個呢?”
“什麼意思?”,文載蘭被搞蒙了。
“要一個”,郁澤辛不僅沒嫌棄文載蘭的耳聾智障,甚至頗為好心地解釋了一下,“上.......床的那種你要怎麼選擇?我本來要追你朋友的,結果你叫我不要追,那我也勉強尊重你一下,所以你告訴我答案”
文載蘭的三觀遭到了重擊--其實她也并不是真的不知道什麼叫“要”,相反,作為一個草根出身的商人,她其實更深谙此道,類似“拉皮條”都不知道拉過多少次了,隻不過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的專業能力性質特殊--隻編程,或偶爾幫忙解決公司網絡信息安全系統的漏洞--這兩件事她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做得清清楚楚的了,所以她所謂的公司隻不過是個不入流的皮包公司而已,隻是為了談價錢或簽合同的時候比較方便罷了,而她本人又不求什麼大發展,整個人也如大部分程序員般不修邊幅,所以根本就沒碰上這種把随便“玩玩”挂在嘴上的人過,簡直精神崩潰!
文載蘭覺得他們沒什麼好說的,隻頓了下,然後就擰起眉頭,“告辭”
她得趕緊回去,打電話跟吳潤熙打下預防針才是。
“等下”,就在文載蘭轉身的時候,倚靠在車門旁的人開口了--不愧是商業巨子,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人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