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載蘭有些不甘,隻緩緩地轉回身來,心裡安慰自己是看在錢的份上--雖然郁澤辛的公司有錢得根本不會找自己這種小打小鬧的皮包公司,不過要是他放話出去,估計她連剩下的小打小鬧都沒有了,所以文載蘭整個人很是安靜。
隻是這樣的安靜顯然不能引起郁澤辛的寬容,他隻是直起了身子,似動了怒,修長的身形在精緻西裝的包裹下顯得極具侵略性。
他朝前走了幾步,直在文載蘭面前站定,然後他低下了頭,白皙的面龐下,鮮豔的紅唇一合一張,連同那唇吐出的話語,都讓文載蘭不禁自慚形穢了起來。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商人,很講究效率的.......如果今天不給我一個答案,害我浪費那麼多時間--我行動了你卻搞破壞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
他細薄隻微微勾了起來,唇形美好,眼神卻很是危險。
說實在的,其實要是換個顔值低點的人來做這樣的動作,對任何人來說,分分鐘報警的事,不過文載蘭并不在意那些的人,她隻是基于對于他的學識、地位的正常判斷下,所以多予了幾分“寬容”而已--她需要好好應對。
“嗯”,文文載蘭簡要思考了一下,陡然發現今天這畫風有些奇怪:這幹他什麼事啊!
但她到底是個明白人,隻看着他,咳了一聲,“我想我的朋友應該會更相信我,也并不需要我操心到這種地步.......”--隻要郁澤辛是她所知道的那種人:驕傲且睿智,那麼她就沒有必要擔心自己的朋友會陷入低俗的危機,而吳潤熙并不傻,就算沒有自己的提醒(當然她也馬上就會提醒了),相信很快也能解決的。
文載蘭思忖着馬上能走,也毫不在意,眼睛看都沒看郁澤辛一眼地轉身,卻沒想到慵懶站着的男人卻雙手環胸,滿臉地興緻盎然。
“噢,是嗎?”
他笑了一下,玉色一般低沉的嗓音撞在了帶了點暖黃的空氣裡。
“那我會好好努力的,在得到她以後再分開,至于分手理由的話,嗯.......那我就叫她來問你好了,或者說,我可以說是因為我特别喜歡你,但是得不到你,所以才靠接近她來接近你?”
郁澤辛臉上漾着笑意,一臉的風輕雲淡。
可是這看似簡簡單單的話語,卻在文載蘭的心裡炸開了:試問,如果他郁澤辛真的成功的話,那這話對于吳潤熙的性質不亞于被閨蜜搶了老公的那樣--她是因為自己才遭罪的,而且那時候再回想起現在的提醒,就算不是自己的錯也變成自己的錯了--因為那會變成她心裡的一根刺,在看到自己的時候不停攪動,直到最後疏遠這個朋友才會停歇。
能想到這一步的文載蘭并不傻,但實在受不了這被處處壓制氣氛的她很是有些憤怒,于是就直接咆哮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口氣其實很不好了,但鑒于文載蘭先知道了郁澤辛身份的原因,加上一向知道他的又都是正面的消息:成功企業家、慈善家等--這總有些學渣遇到學霸的局促感,所以聽上去隻是很冷冰冰的樣子--話說她真的很想轉身就走的,隻是誰叫她偏偏最開始的時候非上來警告人一下呢!該!
她認真地盯着那即将令她頭疼欲裂的答案,誰料郁澤辛卻無視滿眼噴火的人,兀自彎了彎笑眼,“我想要玩呐”
這話簡直讓人聽了吐血!
敢情在所有人面前那麼正直成熟的人,私底下竟然是這樣惡劣、幼稚又自私的人啊?這要是在文載蘭少年隻看臉的時候,她絕對心底裡會哭着喊着耳朵發紅地答應,亦或者是在她還未絕望時碰上的話,也會欲拒還迎地心動一下,但那畢竟是不可能的假設——在經過那麼多生活的重擊之後,她根本沒心情應付這預料之外又不擅長的事。
隻覺得頭疼得厲害,喉嚨也很緊,呼吸也開始短了起來,文載蘭知道這是要完了,她必須馬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然下一秒暈倒了可就她自己的禍事了!
深吸了幾口氣,文載蘭隻捏緊了拳頭,但語氣卻是輕松,“噢,那你自己好好玩吧,我不打擾了”
說罷,再也不管什麼對不對、得體不得體,亦或者是認真不認真的問題,文載蘭隻單手扶着腦袋,眉頭皺得死緊地迅速離去了——連叫人攔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二)
隔天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文載蘭想起這件麻煩,不免很是心煩,卻也覺得頗有些無所謂——因為那很說不準,畢竟都是還沒發生的事情,而且考慮到郁澤辛之前“威脅”的話——那讓人有些心有戚戚,所以她也就沒和吳潤熙先通氣一下了。
不過是個插曲。
卻沒想到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吳潤熙打過來的電話卻打破了她的幻想。
“載蘭,有一個人來找我,說是認識你的,你看.......”
吳潤熙輕柔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了起來,卻令暈暈的文載蘭非常惶恐--難不成郁澤辛真去找她了?
電話被拿過去的時候,文載蘭還在一直祈禱,但很明顯那祈禱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很快她就從電話裡頭聽見了昨晚那個惡劣的聲音。
“你好呀阿蘭”
去你的阿蘭!文載蘭頓時就在心裡罵了句,隻恨不得一口忒過去--連吳潤熙都沒這麼叫過她,可真讓人惡心的。
隻不過還沒等文載蘭開口,那邊的聲音卻又響起,“昨天你沒說清楚,真讓我焦心了一個晚上,呵,所以你是要我找你朋友還是找你啊,嗯?”
那清揚上翹的尾音很是動人,但卻像一根鐵棍一樣,隻頂到了她的喉嚨,讓文載蘭如鲠在喉,罕見地沉默了。
她就鬧不明白了,怎麼說着說着就當真了呢?她倒真覺着昨天是個玩笑呢,是的,她認為昨天是開玩笑的,所以隻想出言反駁。
但郁澤辛似乎提前知曉了她的想法,“我沒有開玩笑哦,所以要快點回答我哦”
那邊的聲音輕笑着,似暖春四月的太陽,不過文載蘭這裡卻像寒冬凍過頭的冰窖,隻無處可躲。
那長久的沉默驚動到了吳潤熙,她隻是疑惑,“載蘭挂電話了嗎?”,說着就要伸手過來取回手機。
文載蘭心思電轉,隻不好叫她知道,所以在手機還未離郁澤辛耳邊的時候,立馬開口了,“你不要打擾她了,來找我”
“哦”,手機似乎還未能回到主人身邊,隻還在男人耳邊依偎,替他傳達了疑惑,“那我要去那裡找你?”
“嗯........”,文載蘭回答完問題後隻渾身乏力,聽見這得寸進尺的話語更是了無興趣,但她好歹是個言而有信之人,隻好回了一句,“你到我公司找我吧”,接着說了個地址後就挂斷了電話
趕到公司的時候,郁澤辛已經站在了門口。他的身邊還站着抱着玫瑰的保镖和捧着蛋糕的助理,看起來和自己無人問津的皮包公司很是突兀,已經接連引起了同層商戶的關注,所以文載蘭隻好趕快把他們讓了進去。
放下玫瑰和蛋糕的保镖和助理已經出去了,文載蘭看着占據了她大半張桌子的玫瑰和蛋糕,以及坐在主座位置上的郁澤辛很是無語,“你到底什麼意思?”
坐在沙發那頭的人卻很是不解,“不是說叫我來找你的嗎?所以我現在在追你啊”,他回頭看了過來,一邊掃視着這隻比平常辦公室大一點的“公司”。
文載蘭提了一口氣,隻又壓了下去,倒頗為耐心,“是,是我叫你過來的”
她點了點頭,手隻按在了桌子的一角摩挲,旋即在辦公桌後坐下,“不過我忘了跟你說了,我有心理疾病,不會愛人,而且覺得那種事很惡心,所以我想你最後也會白費功夫了,不然還是我找一個........”
文載蘭說着,視線隻随着男人起身、走進,然後在自己轉椅的側邊停下,口中的話語最終在那威懾的眼神和緊緊抿着的唇下漸漸消音,放在桌上的手也縮了回來,有些戒備地警惕着。
卻沒想到,站在辦公桌旁快要發火的郁澤辛,隻是單膝矮下身來,一手撐在辦公桌上,一手将座椅上的文載蘭的轉了過來,然後往前靠近了一步,雖沒有碰到她,但卻将她整個人都環在了裡面。
“你有沒搞錯”,他輕笑了一聲,眼底很是溫柔,說出口的卻是好笑,“是我要追你,你不會愛人、覺得那種事惡心和我有什麼關系,我隻要得到你就夠了”
文載蘭簡直一口老血都要噴了出來,更多的是氣憤--但她卻沒發現,自己對他的态度比對吳潤熙都更真實且強烈起來。
她伸出手去推郁澤辛的肩膀--畢竟他離自己的距離也太近了一點,這讓她想發火也發火不起來。
隻是手才剛伸出去,簡直見鬼的,郁澤辛居然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還放到他的胸口,一臉笑意,“我不累,你知道你很難追就好--嗯,你的手真好看,又長又直,連指甲蓋都這麼整齊”,說着,他低頭看着放在胸膛上握着的兩隻手,然後手拉着往上,竟是要親下去的樣子。
文載蘭的太陽穴跳了跳,趕緊把手抽了出來,隻馬上要大發雷霆了。
郁澤辛卻趕緊一句話制止了她,“你允許我追你的”,乍聽之下,竟然很是委屈的樣子。
文載蘭的眉頭登時皺了起來--我允許的也沒說我就能忍着啊!
她向來是忍不了什麼脾氣的人,尤其是家中曾發生巨變,隻能被迫一個人生活以後,脾氣更是見長,但為了過好一點,一般能忍就忍--所以這也就導緻她的一般不發火,但發火必不一般的。
于是她隻腳上一蹬,用力向後移了一下,旋轉椅刹時就遠離了郁澤辛的位置,然後她站了起來,隻單手扶着旋轉椅背,一手伸到腦後撓了撓頭,很是不耐的語氣。
“你要做什麼就做,但我跟你說清楚,你不要靠近我一米以内.......”
“為什麼?”,郁澤辛也站了起來,隻是“不恥下問”,面色卻無之前那般笑意,隻定定地看着她。
文載蘭當然說不出什麼--就算她能說出些什麼,她也決不會說--她能說自己一碰到人就渾身不适,再多人糾纏一下,整個腦袋就要爆炸了嗎?
這簡直是個怪胎!所以她抿了抿唇,隻一句“我不喜歡”打發了他。
文載蘭原先的家境不錯,也有很多朋友,隻可惜一朝陷落之後,家裡所有的争吵大罵、同學之間的排擠針對,以及生存的艱難,都教她整個人、整顆心都變了模樣,換句話說,她這個人沒什麼問題,可其實已經很有問題了:她不能和人長久相處。這個可憐又可怕的缺陷在這個日益發展的群居社會裡,相當于一個人已經被判了死刑,所以文載蘭不願多談。
郁澤辛出乎意料地居然沒有刨根問底,隻是身子一側,斜坐在了文載蘭的辦公桌上,雙手環胸,隻把眼都笑眯了起來,“好,那我聽你的”,他說着更收緊了自己環着的手,似乎在強調自己會好好聽話。
這般妥帖的态度反倒讓文載蘭滿腔的怒火發不出來了,她的火氣來的快,消得也快。
嚴格來說,她是個極其理智的人--誇張來說就是可以任意切割情感的那種:她對其他人會有尊重、寬容,但不管怎樣就是不會放在心上,别人對她的看法,她也不會在意,即使像吳潤熙這樣的好友,就算有一天吳潤熙突然疏遠她,辱罵她,她會疑惑,也會嘗試解決,,但如果吳潤熙還是很強硬的話,那她也不會多說什麼,隻會将這個曾經的好友掩藏在時光時光長流之間,然後用新的空白覆蓋,直到那人在那空白下面腐爛,沉落成為她久遠時光中根本不會去觸碰的一個角落.......所以如果要她真心喜歡上一個人,必定是需要比她更傲氣,卻不能傲得讓她讨厭的,可明顯這世界上明顯沒有,就算有也不會喜歡她,她理所當然不會在意在意任何人。
看吧,文載蘭就是這樣冷漠的人,在郁澤辛不再挑釁後,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隻好勉強點了點頭,“那就好”,然後遲疑了一下,文載蘭也沒什麼心情再和郁澤辛糾纏什麼追不追的問題了,就直言道,“那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現在要關門了”
是的,文載蘭要關門了,其實她這陣子失眠失得好一陣都懶得來這裡,隻不過不想讓郁澤辛知道她住哪裡,所以才來公司,現在這件事沒辦法正經解決,文載蘭也懶得管她暫時解決不了的事,所以隻想回去補個覺。
但沒想到被趕的某人卻一點都沒有為客的自覺,隻是橫手虛虛攔在了要離開的人前面,滿臉笑意,“阿蘭呐,你看,你電話号碼還沒給我一個呢,還是說我每天在這裡等你就好呢?”
不說這文載蘭脾氣不好呢,其實任誰看到個人這麼笑臉盈盈,卻将自己逼入絕境的話,肯定也是氣惱的,尤其是她才剛想把這件事放到一邊好到時一鼓作氣解決的,現在這麼一提,簡直是種戲弄!她胸頭那口氣是鐵定要發出來了。
“ma的,你還是去找她吧!你不是最先就要她的嗎?我也不指手畫腳了,要說什麼就說,反正她不缺朋友就可以了。她是個好人,像天使一樣,就算你最後要和她分開,在那之前好好對她就夠了”
“等等”,被放話的郁澤辛也積起火來了,他拉住即将和他擦肩而過的人,隻死死地盯着她,“你有沒搞錯,叫我來我就來,叫我走我就走?”,他冷哼了一聲,氣急反笑,“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天使的,這世上也有人喜歡惡魔--就比如我種傻子.......”
“我不知道”,莫名被一股氣頂着的文載蘭很是光棍,她嗤笑了一下,“我隻知道,如果不喜歡天使的話,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配不上而不敢喜歡的,然後還會衍生出莫名其妙的嗜好來滿足自己扭曲的自卑滿足感--而我不是你的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你突然感興趣的玩物。如果你是個正常人,你會喜歡她,但你說你不喜歡,那麼你隻是因為物以類聚的“同性相吸”所以才又拐過彎來說偏偏要追我的話--壞人隻愛自己,所以你不要把知己和情愛搞混了,要是做朋友可以,亂搞男女關系”
語畢,文載蘭意有所指地看着郁澤辛,隻等他的回答決定是否轉身或留下了。
這下,倒是文載蘭将住了郁澤辛,重現她早上的艱難抉擇。
然而郁澤辛沉默良久,卻隻低低地問了一句,那裡面似乎摻雜着一些不為人知的情緒,“你不相信我喜歡你嗎?”
像是被雷到一樣,文載蘭笑得很是誇張,“喜歡?是從昨晚上開始的嗎?那你不如幹脆說從小就喜歡我好了,這樣我倒是能夠相信.......喂,你幹嘛,擺出這副悲傷的樣子,好像真的是從小就喜歡我一樣,我跟你說,我最煩别人這樣看着我了,好像我做錯什麼.........喂,不是吧?你别告訴我是真的!我跟你說,就算是真的........你不要過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