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有些人最擅長“殺人于無形”。
他們不用武器,隻用一個眼神。隻要單純在你靠近的時候,用漫不經心的視線掃你一眼然後收回,略微上挑,然後繼續旁若無人地交談.......就足以讓人的心千瘡百孔。
可是那的确不是他們的錯,怪隻怪你沒有能力,因為你是蝼蟻,才沒辦法進入她們的視線。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開,暖人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的幕簾漫進,帶着和煦的輕柔,溫撫刺痛的神經。
模糊睜開眼的刹那,文嶼蘭還擔心和昨晚共處一室的人有四目相對的尴尬,沒想到那人卻早已經離開了。
且走之前,他還妥帖地把被子的邊角塞好,令不着一物的文嶼蘭即使在這随随便便就是三四度天氣、也沒有暖氣的情況下還渾身暖洋洋地舒适。
這不免令人感激。
隻可惜這份柔軟若是能用在昨晚那就更好一些了,文嶼蘭遲緩地想,明明昨天她都拼命求饒了,可最後還是抵不住身體越來越熱地暈了過去,隻曉得自己的全身都要一點一點掰碎了。
可别以為這是說什麼反話的怪調。
若在别的女人身上或許的确會覺得享受,隻是文嶼蘭特别讨厭失控的感覺,更别提她雖體弱,可從小到大都沒暈過,怎麼能接受第一次暈倒竟然是在這種事上!
不過多說無益,畢竟這是她自己求來的,也怪不得誰,隻能自己默默忍受了。
文嶼蘭躺在床上緩了片刻,然後就要爬起來祭她的五髒六腑--她現在饑腸辘辘得能吃下一頭老虎。
卻不想她從昨晚就未進食的身體精力有限,加上那格外消耗的體力“勞動”,令這個如此簡單的動作,簡直耗掉她的老命:隻聽得那細瘦的脊背“嘎吱”脆響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文嶼蘭不小心一頭撞到沙發椅的腳鼓,然後兩眼一閉,居然又昏了過去。
大冬天赤着身子在地上躺着幾個小時是要出大事的。
不消說她那天醒來後是如何穿好衣服再打車堅持到醫院的,單從她今天才從加護病房轉出來就可見這事的一斑。
文嶼蘭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沒說别的理由,隻說自己不小心被車碾到了——可不是嘛,還是一輛重型卡車,差點就把她“五馬分屍”了。
雖然擔憂在學校工作的落後,但她之前深層累積的疲憊似乎在這一次的脆弱中爆發了出來,她隻是不停地睡着,隻有少數時候才是清醒。
這天,文嶼蘭仍舊躺着,眼皮搭拉地隻是頭腦混沌。
隻聽得“卡哒”一聲,病房的門打開了,隐約是一位病人被送了進來,後邊還烏泱泱地跟着一大串人地沉沉。
文嶼蘭翻了個身,無意識地皺眉,隻蜷成了極不安穩的一團,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醫生,我的寶兒真的沒事吧?”,一個中年婦女哭泣的聲音響起,很是刺耳沙啞,“她流了那麼多血……”
“沒事了,隻要好好休息就可以。最近多吃點補血的,手腕不能碰水”,醫生好言安撫幾句,狀況就好了很多,中年婦女聲音漸小,隻把目光轉向了躺在病床上,很是有些悲涼的意味,“寶兒,你要是走了,讓媽可怎麼活啊........”
那悲涼似乎感染到了文嶼蘭,也刺痛了她的神經,她緩慢地睜開眼,扭頭看了隔壁床一眼。
久未視物的眼有些迷蒙,反應也遲緩起來。
文嶼蘭隻看到一個躺在病床上的蒼白少女,和旁邊坐着的中年婦女,少女眼睛緊閉,而婦女的雙手拉着少女的手,眼淚漱漱往下直掉。
一名主治醫生站在了靠近自己的這邊,正側身向床尾的幾名身穿警服的人說明情況,“.......已經脫離危險,隻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養,明天應該能醒過來.......”
“好,辛苦了”,其中一個警官率先同醫生點了點頭,然後側身讓開了路。
這一避讓的瞬間,文嶼蘭的視線正好和那警官的視線對上--有些尴尬。
文嶼蘭依舊困倦,眼裡的淚花都翻了出來,連忙借着掩飾打了個哈欠又轉回了身子,閉上眼睛,緩緩陷入深眠。
等文嶼蘭一覺睡醒過來後,時間已是傍晚。
她睡得骨頭都要松了地全身癱軟,慢吞吞地磨了片刻,她伸手拿起手機,點了份外賣,然後在等的間隙裡去衛生間洗漱了下。
病房裡隻有那個割腕自殺還昏迷不醒的少女,和一個身穿警服的警察在她床邊坐着。
文嶼蘭特地隔遠了些走路,不想扯上任何關系,索性那警察也隻是瞟了她一眼,然後又把視線收回了帽檐之下。
洗漱完後的文嶼蘭并沒有直接上床躺着,雖然她還是有些困,可并不會像前幾天那樣,簡直像斷電一般的無奈,加上現在病房裡多了個人,所以她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
住院部樓下有一個花園,雖然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挺多,但他們在飯點的時候基本不會在那,所以文嶼蘭決定去那散散。
她心裡盤算着既然是要走動一下,那幹脆就不去搭電梯了,還是走樓梯的好,于是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朝樓道那走了過去。
快節奏的社會裡,即使等電梯的時間和爬樓一樣,但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等待,隻沒想到今天,這情形卻像是反了過來:在靠近樓道的位置,卻熙熙攘攘地圍着一群人,而且還劍拔弩張地像是在吵架。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以往文嶼蘭見到“熱鬧”向來都是避而遠之的,隻不過這次她都走到這,實在懶得再往另一頭去,邊心心念念着從牆根那靠着縫隙過去,然後從安全門那過去完事。
夕陽的光影很是浪漫,有種玫瑰香槟的甜醉,暈染得整個天空都非常瑰麗。
文嶼蘭忍不住朝窗外看去的時候,一張異常比那更明滟生輝的臉闖了進來--是秦慧毅!
那一瞬間她都愣了。
隻不過反應過來後,卻才發現,他的情況好像不妙:一身警服的他被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揪着不得脫身,渾身狼狽,連警帽都不翼而飛。
猶豫間,文嶼蘭也停了下來,不由地“加入”了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