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傻還是你蠢?你都已經被抛棄了,還知道那麼多東西,一過來我豈不是要被你連累射中腦袋”
“那你到底想幹嘛?”,林漫憤怒了起來,“任何時候不是都不應該把孩子扯進來嗎?”
那個人終于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似在苦笑,“我沒辦法”
然而旋即他又強硬起來,“你隻要說出哪些人參與做賬就可以了,你說了我自然會放這個女人走”
“那你知道我說了以後的後果嗎?”,林漫咬了咬她方形的下颌骨,然後松了,“那個人叫你不要殺我,可你還是想讓我死”
“不會,那個人說過,你隻會孤獨地死去,沒有人能動得了你——你答應了别人不會主動去死,而那個人又派了别人保護你……不過你要是以為這是你的免死金牌就别做夢了,你要是就這樣靠近我的話,即使斷手斷腳也可以活着”
窮兇極惡的人冷笑了一聲,身體更藏進了透明防盜的保衛亭裡,身形也隐在越來越憔悴的孕婦後面。
“所以他死了嗎?”,林漫複又開口,隻是眼眸垂着,看不清楚神色。
“誰?”
“那個姓官的人”,她又重複了一遍。
“是,他說沒什麼意思,就算把我殺了你也不會多看他一眼,所以他把槍給了我,叫我倒數三十秒後,然後就拿出手機打給了你……不過,看來你是不想告訴我了?”
那個人話音一轉,又繞回了剛開始的問題。
林漫卻無可抑制地想起多年前一段對話。
“沒關系,你沒有人要,還有老師要你……那時候你是我的職責所在,現在你跟我沒有關系”
“是嗎?那我變成跟你有關系的人就可以了嗎?”
“你神經病啊!我跟你又沒有血緣關系”
“我可以成為你的丈夫”
“你這根本就不是愛……”
“阿漫,媽媽求你,你不要死,你死了的話,媽媽也會死的……你答應媽媽,不要再離開我了”
……
陣陣鈍痛襲來,林漫根本無力支撐。
她一下子軟了,整個人都癱倒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手撐着地闆慢慢爬向保衛亭那。
隻伸手要去觸那已瀕臨昏迷的孕婦。
“你不要再過來了”
那個挾持的人卻皺着眉頭斬釘截鐵。
“你再過來也沒用,這個女人還有三個孩子在我身後,你要是不想我對他們動手,最好馬上停下”
“還不停下是不是?”,那個人的腳隻往身後一勾,一個小孩的腦袋側了出來——頭上有血,是全然昏迷的狀态。
林漫不敢動了。
她怕那個人的心當真無所畏懼——畢竟她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風險。
那個人的腳踩在小孩的腦袋上,似等得不耐煩了,施施然報出幾個名字來。
“鄭雅城、張孝廉、林珩……三分鐘内,叫這五個人到這裡見我——他們現在就在這棟樓裡不是嗎?我不相信他們會趕不到,除非他們就是想這幾個小孩死”
林漫聞言扶着牆站了起來,卻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和氣憤,“你都知……你為什麼……”
那個人卻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聲,“因為那個人知道你是個懦弱的人,肯定說不出口,所以先告訴了我——也讓你想想,為什麼在别人都等着把事情推給你的時候,隻有他想、也願意做這個壞人”
“我……”,林漫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但在那個瞬間,很多情緒又交織在她心頭,直攪得她腦袋生疼。
于是她終于跪了下來,隻看向那個人,雙眸含淚。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要是當初我答應就好了,我答應的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跪着的人掩面哭泣,然後就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用力爬了起來,徑直沖向那個滿身是血的惡魔。
一聲槍響過後,又一聲槍響響起。
疊架的身體裡,掙脫束縛的靈魂終于獲得了自由。
它回頭看了看,得以逃離這狼藉的一切。
而街角的落葉卻依舊無言,隻沉默地躺在那兒,在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跑過以後,掉入下水道的縫隙裡,開始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