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完蛋了!”,廊道裡,一個驚恐的聲音橫沖直撞。
那是大辦公室主任的聲音。
一聽到那聲音,陷在弧形柱裡痛苦沉思的林珩立刻收拾好情緒站了起來,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他一下攔住了正要往他辦公室跑去的辦公室主任,隻眯着眼睛。
“怎麼了,又什麼事?”
“哦!部長,原來你在這兒”,辦公室主任一個急停下後隻大喘氣。
“唉,完蛋了,那個變态現在就在我們局門口,還挾持人質想要見林主任……就是林漫,可是我們哪裡都找不到她,大老闆已經在外面安撫了……”
“林漫?”,林珩不可置信,“為什麼要找她……”
隻不過還未等他的疑問出口,早聽到聲響的林漫就已經從辦公室出來了。
“什麼變态?”
甫一開口,就可以發現林漫的神情異常鎮定。
即使看得出來她現在的狀況很虛弱,但卻還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平靜——甚至可以說心如死灰。
就像是有些事情,好像必須做個了結了。
“啊,原來你在這兒啊!來,快跟我走”
一臉滄桑的辦公室主任瞬間激動了起來,一邊拉着林漫往下走,一邊還不停地囑咐。
“因為情況緊急,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
“幾分鐘前警局接到報案,北城發生了一起槍擊案,一名男子在地下停車場内被射中頭部死亡”
“還沒等警察到的時候,那個人就駕駛一輛重型卡車從北城拖行到了我們這裡……然後挾持了一個孕婦說要見你”
“知道為什麼要見我嗎?”,林漫開口了。
“呃,好像是因為拆遷款的事。因為他簽的合同和别人評估的價格不一樣……”
辦公室主任看了一眼緊跟而下的林珩有些欲言又止,但咬了咬牙還是說了。
“他的合同是主任你之前在任時評估的,而其他人的合同是部長批的……”
情況不言而喻。
林漫一陣頭疼,但也明白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下去。
才下電梯,林漫就發現門廳的位置早已嚴陣以待,局裡該在的大人物都在,看上去很是嚴峻。
隻還沒等通氣一下,就聽到外面的人又大喊,無奈之下,林漫隻能沖他們點頭緻意了下,然後趕緊走了出去。
一個呼吸的瞬間,一幅極其引起不适的畫面頓時闖入了林漫的眼睛,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熱了起來——某種晶瑩的液體即将奪眶而出。
盛夏光年的綠蔭之下,在一切都透亮的日光裡,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挾持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孕婦,他身後的那條街像是剛經曆過戰争的戰場,随處都是被拖行的人躺在地上,簡直哀鴻遍野。
那種感覺是很怪異的。
林漫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整個腦袋似乎被包上了一層薄膜,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了。
如果換做是别人的話,那麼林漫就會知道那隻是因為她吓壞了,但很可惜的是,此時此刻,她也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接受那個人的質問。
“你就是林漫?”,那個“血人”開口了。
“是,我是”,林漫隻看着他,目光卻有些渙散,“你找我做什麼?”
“呵!找你做什麼?我原本是想殺你的——你說說,同樣是為了創城拆遷,為什麼我這麼主動配合,最開始簽了,到最後卻比他們後來簽的少那麼多?”
那個人哂笑了一下,“我原先也以為是你貪污了的,要找你理論又找不到,偏偏找到後面還限制我的出行讓公司把我開除了……你可知道,我隻差一個月就能領到退休金了——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死路一條”
“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林漫的喉頭滾了滾,很是艱難地吐了一句。
“因為一個姓官的人。那個人說喜歡你,又不敢見你,所以把他的槍給我——隻要我不要殺你”
那個人大笑了起來,手上的槍隻是亂顫,将胸前的女人吓得面無人色也不在乎。
“他說那都不是你的錯,所有的所謂權威,大部分是自己考進去的,兢兢業業聽從委派幹活,少部分升到高位的,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被迫慘死。可有的人,有個好爸好媽好親戚,就天生好命,根本連考都不用考,做個政策或是什麼指标就能進去,壞的就是這些惡心的垃圾人……”
“那些賤人還做那些鬼的陰陽合同!我後來才知道那些人隻比我拿到的錢多一點點,而賬面上其他的錢全都不知所蹤——如果能早知道也好,可我已經失去了我的整個人生……”
“所以我不會殺你,我隻想知道,你們那些做假賬的人是誰?那個人說你知道的,但你不肯配合做賬,才被卸了下來,所以你肯定見過的——所有做賬環節需要的人”
那個人笑了一下,“要是你不想這個無辜的女人因為那些有罪的人而死,我勸你最好馬上就說——不然這個女人的孩子就快保不住了”
“啊,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我的孩子”,那個人面前的孕婦此刻才敢發出聲音。
她隻捂着肚子一墜一墜,血水從腿間的縫隙流出來,整個人惶恐而又虛弱。
林漫強自鎮定了下來,她走近了幾步,“那個孕婦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沒有籌碼了,這樣吧,換我來,至少你要逃的時候我還能給你指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