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芝涯--也就是那位穿着婚紗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原名顧之芽。似乎因為出身農村、營養不良所緻,一向很是瘦小。甚至還有個綽号,叫作菜芽兒。
她和她的丈夫--那位躺在她身旁、親切握着她手的男人陸澗西,是同一高中的同屆學生。成績優異,不分彼此。
不過他們的相知卻不是傳統的因為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相愛相殺”而結識的。他會認識她,隻不過是因為一次被迫的志願活動而已。
那天的他站在車站進站的門口,百無聊賴。
隻不過不經意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就剛好看見她朝廁所的方向去,走到感應扶梯的位置時、被扶梯裡“各位乘客,歡迎……”的聲音吓到的好笑模樣——她的身形都下意識地往另一邊側去,簡直像一隻弓形的蝦!
他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情也莫名的變好了些。
原本事情的交集就該如此結束的--如果真是那樣,或許他們不會走到現在的這一步。
但是還是沒有辦法了。因為就在他打算溜走的那一瞬間,他又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似乎隻是想看着她傻傻站在那裡的樣子--或許他骨子裡天生就不是個乖覺的人,對于常倫尤為嘲諷才會如此,矛盾不已。
不過就是他擡頭看了那一眼,看着她幫那老婦人吃力搬着東西的模樣,他決定還是按照一貫好人的形象去幫一下她--也不免他曾經頂了傳統的好好學生的形象招搖于市過。
那個老婦人坐的是單線最後一程的上車站,目的地是極遠的湘西。
偏偏她又因為不懂得看車票的位置,所以好容易将行李搬上車廂的兩人隻好馱着那行李,幫她找好位置--然而最精彩的莫過于是這個失誤了:因為列車的停站時間短,等他們好不容易安頓好她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處境沒有着落了!列車開始行駛了!
在晃晃悠悠的搖晃中,他們看的是對方同樣驚訝且明亮的眼......
不提找列車長、順便還幫那老夫人下車最後一程的種種。在陸澗西日記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當初青澀年華的純美時光--寒風之下,顧之芽忍不住埋怨他考試老是第一名,卻連這個停站的時間都不懂得--畢竟她沒坐過,當然不懂......
而那時陸澗西的想法竟然卻是驚覺她原來是這般看自己的,所以起了心意,倒真的努力考好,每次都與她在成績排名上“相愛相殺”,然後看着她猶如困獸般的質樸,心悸動不已--畢竟寒門出身的她,最在乎的莫過于此。
隻可惜後來他們的人生軌迹,因為起點不同,加入了的動力不同--或者說以他們當時的稚齡,他們也沒有那個力量去改變生活的漩渦,所以他也再不能瞧見她在自己眼底哭泣的模樣--因為她結婚了。
顧之芽結婚了。她碰上了一個陸澗西都不知的、難以想象的男人--商蘭野。
那個男人把她家的狗砸死了,還威脅會傷害她的家人、卻還是能引得全家人都歡喜他,怨怼起顧之芽了--不過即使後來的陸澗西可以抵抗那種邪惡,但那也隻能是他成長以後的事了。
顧之芽曾經很不明白為什麼商蘭野會“鐘情”于自己,但她隻知道的是,她是沒辦法讓她的那個家族搬離那個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的......其實或許她還該感激那個男人雖然對她極其惡劣,但對她的家人還真是沒話說的。
不過即使那樣,她也還是不得不忍受那樣屈辱的生活。
商蘭野婚後的第一次羞辱,是在高速路的車上。
他說他想小解,那時候的顧之芽剛從休息站的廁所回來,聞言指了下位置--“在那裡......”,他卻直接打斷了她,“我不想動”,然後看向了她的唇......她就隻好低下頭去。
顧之芽想,或許就是他這種令她由内至外膽寒的恐懼--畢竟她那時候什麼都沒見過、甚至是曾連火車也沒坐過地無知,所以才會在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即使他态度好了很多,也還是無法安心地活着,最後如他的母親說的一般,生了個死玩意兒。
她曾不止一次埋怨過老天,為什麼會讓她一人承受着戰戰兢兢的痛苦生活,甚至覺得是被惡人詛咒的原因......不過後來,她還是知道了原因的--他為什麼會那樣對自己。
那是一次本來該還算好的旅遊。托他的福,她的媽媽和妹妹過得不再辛苦,甚至還有閑情偷拍了一個空少--因為很英俊的原因。
這種所有人都過得好、卻隻有自己過得不好的感覺實在太令人郁悶了,所以她皺着眉頭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那個空少就看了過來,并且在接下來的行程中也是如此。
或許該怪罪那張反饋單--即使有可能它也是那個空少要發的,因為後來那個空少打了她的電話,還發了消息--加上妹妹的調侃,那樣湊巧的行徑--以至于他以為她是出軌了,所以把整隻手都伸進她那裡弄,弄得她那次差點死了。
或許就是她這種“目空一切”的态度最能引起征服心理了吧!她隻記得那次的他說了一句--要怪就怪你眼裡沒我!你那麼理所當然地看不見我,所以我才要讓你看到。怎樣?我厲不厲害,你現在就在我的身下,全身裡都是我......後來她就再也沒聽清地暈了過去,而現在的眼裡隻有塵埃。
那次之後,其實她終于忍不住咒罵他了一句,說他像條狗,是個自私的人。
他卻隻是撫着她的臉,說:“你該感謝你讀了好學校,才遇上了我--大學的時候社會分級的基礎,起碼你沒落在底層,後來也憑借努力出現在了我面前--不然你若是随便一個打工的人,醉酒在外的時候,能進你房間的,可就不隻我一個了。你說我像狗,你被我弄的時候難道不像一隻母狗嗎?”。
面對這樣一個瘋狂的人,顧之芽很是懼怕。
即使他後來知道冤枉了她,進行了補救,她也還是不能接受,整個人無處不散發着生命的衰敗之相、卻又要假裝綻放--因為他實在挑剔。
但她真的累了。她真的太累了。最終是在父母的離開、其他兄弟的安頓好後,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