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的高天哲将安柏熙送回了家後,閑來無事,他還回了警局一趟。
才把租來的車還回去,他繞了幾個彎剛到警局門口,迎面就碰上他們辦公大廳的人。
“呦呵!怎麼滴,你們這又是打算去哪裡長膘啊?”,高天哲吊兒郎當地瞭了胖子一眼,挑釁地看了看他鼓起來的肚子,“你這剛剛才吃過吧?”
胖子的臉色倒是霎地一紅,嗫嚅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運氣小心翼翼地縮了縮自己的肚肚。
劉姐倒看不慣高天哲這得瑟樣,一下子就直擊靈魂。
“哎我說天哲啊,你以前老是說那些擔保的錢沒還完不敢談戀愛、怕拖累人女孩,那你現在還完了也該考慮了吧?你跟人分配局拒了那麼多次,現在還不抓緊,再過兩個月你就四十了吧?你也不怕到時候一個也撈不着!”
“我怕什麼,我行得端走得正,大不了沒工作而已........”
“什麼叫大不了沒工作而已!”高天哲還想得瑟,卻被劉姐一下子掐得給跳了起來,她的眼裡都在冒火。
“我延遲說明書都給你打好了,你還敢說什麼大不了沒工作而已,你知道現在的養老金要多少嗎?就……”
“停停停”,高天哲如臨大敵,“我隻是随口一說的”
“哼!”,劉姐嗤了一聲,不複之前的焦急,卻也未見放松嘀咕了一句,“我看你這一點也不像随口一說的樣子”
“啊對了對了,是不是“四十不人事者,會有異狀?””,胖子終于反應過來。
“不是”,劉姐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是“不生育者,應奪工作;四十不人事者,會有異狀”——對了,話說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有……”
劉姐說着說着,終于反應過來,但畢竟還是女人,很是欲言又止。
周圍那些新進的實習小年輕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攏了過來。
雖說他們因為年齡差距太大,沒有什麼開口的機會,但熱衷吃瓜的心理,或許是這世界上上所有人的共同特性吧!
許是高天哲停頓得太久,一個小年輕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四十不人事者,會有異狀——那都是傳說吧!再說了,現在哪會有人到四十還沒那個過的,除非……不行”
這話說得,另一個小年輕就不服了,“要是我的話,我才不管那個到底是不是真的呢!現在的人多精貴,難不成還會叫人死?我不相信……”
“聽說比死都慘”,小年輕反嗆。
另一個小年輕立刻反擊,“我才不想要和不喜歡的人一起呢!四十年足夠找個想要的人了,更何況還有分配局不間斷地介紹,隻要互相看對眼了就可以——但我還是絕不贊成為了完成任務的結合”
小年輕就杠他了,“那萬一你就是真的都找不到,那你不也得完成任務?”
“那有啥”,另一個小年輕,“真不想找就不想找,我不信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樣”,劉姐似乎化身為“生育鬥士的使者”,對着有如此危險思想的小年輕們一頓洗腦,“我告訴你們,老姐姐我這麼多年就沒有見過四十異樣的人!”
“你們想想——有國家“分配”的對象,又不是不可以選的,孩子還有養育局專門撫養,簡直爽的飛起,要說付出的也就是孩子的撫育金和自己父母的養老金而而已,再之後就是國家統一養老——但要是你沒有孩子,誰給你交養老金?你自己弄那可劃不來也交不起,何苦幹這麼傻的事呢?”
“就算喜歡同性,但那也是隻要生個孩子就可以換個區合法結婚的,這誰不想要?雖然我知道我說的話難聽,可現實就是這樣:生育孩子的都是有功的英雄,不論做什麼工作都沒有人會看不起他們,隻有不生孩子的才會被看不起——這就跟古代那種職業歧視一樣,就比如我們現在看不起……環衛工吧!差不多這樣”
“可怕!”,這下連小年輕都震驚了,他雖然是選擇支持生育的那挂,但也沒想到是這樣,“都是一樣地工作,為什麼會搞這種歧視?那看來不生還真是不行了”
“可要是有人就是不想生,或生不出來的,那就活該去死嗎?”,另一個小年輕不禁疑問,畢竟這阻力也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倒也不是”,劉姐斟酌着回答了一句,“隻要你有錢就可以,有錢到你交好幾百份養老金都不怕的那種,或者你可以去穿越局”
“穿越局?”,一衆小年輕都懵菜了,畢竟這是他們以前從未聽過的東西。
隻是待他們想繼續問的時候,劉姐卻又不幹了,“唉别問了!他們那小破落地方早就不知道那旮瘩去了,也不準宣傳的——我警告你們啊!你們可不準去,那穿越局老總招不到人滿嘴燎泡,見有個人上去,一通糊弄就非要讓你進去……反正那活幹起來,絕對比一個生育指标難得多得多”
“算了别說了,走走走,吃飯去!再晚要不到位置了”
劉姐最後大手一揮,緊跟着的一幹小年輕一擁而上,高天哲和胖子更沒什麼意見,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往警局一旁的副街趕占座位去。
酒飽飯足,一群人紛紛四散而去。
高天哲将劉姐送上出租車後才發現還有一隻大胖子窩在路旁的花圃那裡。
得虧看了一眼,不然到大半夜肯定還得自己出來找。
“胖子?”高天哲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我給你叫輛出租車,嫂子在家等着呢,我可搬不動你”
“不…不行”,胖子嘟囔着爬了起來,“我得先回警局洗個澡再回去,你小侄女現在人小鬼大的,鼻子老精老精了,有點酒味就不給親,我還想待會抱着她睡覺呢”
“好吧好吧,那我扶着……”,高天哲無奈,一把撐起胖子的胳膊,卻不料一下子就被壓得個半死,“喂喂喂!你要自己走啊!啊,别往溝裡走……”
好容易攙着到靠牆可以扶的位置後,胖子扶着牆,他扶着胖子,這樣才好走了些。
汗滴了滿臉,高天哲頂起肩膀擦了擦自己的眼窩,沒辦法,他實在太會流汗了,隻要一活動起來,沒多久就會流汗,幸虧沒有狐臭,不然就更麻煩了。
胖子雖胖,但走路卻不喘,甚至還有閑情逸緻和高天哲拉呱。
“嗝…小高子”,胖子喊了一句,“你知道劉姐說的那個穿越局是什麼嗎?”
“小高子你妹啊!”,高天哲不爽,直想把人甩開,“我又不小”
“好,那小哲子”,胖子又呼噜了一句,“你知道劉姐說的那個穿越局是什麼嗎?”
“穿越局……”,高天哲被喘着粗氣想不過來,“就是靠穿越任務賺取賞金交養老費用的地方吧!”
“那為什麼他們能免去生育指标?”
“因為做那個穿越任務會對身體基因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嗯……就跟古代做太監一樣的性質吧!區别隻在于能不能生。不過進了穿越局,應該想生也是不能生的,不然要是生出個小怪物可怎麼辦?”
“小怪物?呵呵”,胖子低低地笑了一聲,“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
“早知道……”,高天哲下意識地想秃噜句反駁,可話到嘴邊,卻開始反應過來。
他要早知道這個幹什麼?
越想越不對勁的高某人酒都吓醒了,想細問吧,但要是人隻是随口一說那也沒什麼,誰沒說兩句瞎話過呢?
可都說酒後吐真言,胖子這麼說若真是有些故事在裡面,那嫂子和他小侄女豈不是蒙在鼓裡的悲劇?
越想越頭疼的高天哲很是為難,直到胖子洗完澡出來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你幹嘛這麼魂不守舍的啊”,拿毛巾抹着頭發都胖子不禁疑惑,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你說那個穿越局……”,高天哲欲言又止,又甚是覺得不合時宜,尴尬地讷在那裡。
“穿越局?什麼穿越局啊”,胖子很是茫然,并且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還沒等高天哲松下一口氣的時候,胖子卻又繞了回來。
“噢!你是說吃夜宵前劉姐說的那個穿越局是吧?我也很好奇,不然我們查一下吧”
喂!誰跟你也一樣好奇的?
高天哲在心裡呐喊,可惜他卻不敢挑明了不讓他查的緣由——這要是萬一胖子真有故事的話,他沒有酒啊!
可是現在不讓人查的感覺更奇怪,所以他隻好猶猶豫豫地打開電腦。
警務系統可查的範圍更高級些,他們于是登入了界面,窺探到“另一個世界”生活的邊緣。
穿越局,也稱之為時間管理局,專門統管我們這個世界——也是各個世界的組成。
按照最通俗的說法,我們的世界就像帳篷一樣,由一段段不同的時間軸支撐而起。
宇宙的寬度也是時間的緯度。
假設把一個正在跳動的人的不同動作切割,就會變成一幀一幀的影像記錄,也像切割出無數個“同樣”卻不同形态的人一般。
這些“人”地分布在時間軸上,就像銀絲纏繞,才能使保持緯度,不緻斷裂——這也和我們所說的——“每個人很重要”,是一樣的道理。
而因為宇宙年代久遠的坍塌化,有一些時間軸已模糊到快不能支撐……都說真正的死亡是徹底遺忘,每個人的人生總會有迫切想要遺忘的,譬如愧疚的瞬間、懊悔的時刻,即使有的隻是埋在記憶裡深處而已,但那也還是存在着。
而那些已經徹底被遺忘的、可能在他人看來平平無奇,卻在他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的時光,當他們迫切忘記時,他們的時空就出現了缺口——就好像那些事的确根本沒發生過一樣,也因此,他們所在的時間軸上就會出現崩裂、斷折,直至整個世界的慢慢坍塌。
這也就是穿越局所存在的必要。
就像補色占位一樣,需要有人進去那個時間軸度過那個他或她最不想度過的時光,才能将人生軌迹串聯起來,加固他或她所在的那根時間軸,也因此支撐整個世界的緯度。
否則,若是銀絲一天天的崩裂,時間軸一根根的斷折,就會導緻整個宇宙大“帳篷”的坍塌,所有的世界也終将毀滅——包括他們,活在時間軸最末端“嶄新”的人類。
而穿越局的任務,就是委派那些願意穿越去完成“替身”身份的人,進入那些世界,就像拍電影一般,把那條有缺口的線完整。
很可惜的是,在以前的年代還未有“腦中監控器”的出現,所以他們也隻能根據查閱的起源或結果來推斷那一斷層的發展,按照應有的時間線,将缺口兩處粘合起來——而若是不幸崩潰了缺口、或是篡改了發展,沒辦法把彌補的時間線導向應到的那個缺口,那就隻能把那個人到死為止的生命線都走完,才能固定好銀絲的存在,繼而鞏固好時間軸的韌性。
幾乎沒人願意做這項工作。
一,時間長,雖然有時間加速器,但其實“經曆”過的人生卻是一模一樣的漫長疲憊;二,情感差,基本上斷裂的銀絲,都是本質脆弱而又難以應付現狀的靈魂;三,體驗難,幸福的人生總是相似,悲劇的人生卻各有不同,各種各樣的現實使他們迫切想要遺忘那些不堪、難過、悲傷,可他們卻偏偏需要将這些情感複制——隻因那是東西是人生的必需品而已……呵!
多麼可笑!
再者說,縱使能免生育指标,可能生不想生是一回事,那和不能生是完全不一樣、沒得後悔的,而現在的福利待遇又那麼好,孩子那麼精貴,根本沒什麼負面新聞産生,隻不過一瞬間的違心罷了,換來的是永久的“長居久安”,又何樂而不為呢?
高天哲對此無以言表。
但胖子卻有不同看法,“這政策還蠻好的”。
那話吓得高天哲差點一激靈,他差點就跪地求饒了。
待好不容易将若有所思的胖子送上計程車後,高天哲也拾掇拾掇,打算回家去。
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還是他本來就神志不清,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穿越局的門口,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