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的門戶并不算多,約莫十幾戶,在這個遼闊的平原零零散散地沿河分布着,背靠着山脈。分水嶺将一方天地完全隔了開來,一邊是幽暗寂靜的森林,一邊是蒼綠平原上的村莊。
它們中間雖然有相通的小道,但村民們似乎對于它忌諱如深,甚至要派人守着那些出(入)口。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去開發那片森林,而是始終待在山嶺的這一側。陳歎也不意外,從森林法則和那時不時發生的“雪崩”來說,那片森林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好。
隻不過,這些村民也知道這些規則嗎?還是他們曾經有過試探,發現他們再也沒回來後,就把那片區域劃為了禁地?那麼,“外鄉人”又要如何解釋?
陳歎滿腹疑問。此時村民們漸漸散了開來,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一個看上去就比其他房子更加高端占地面積更大的四合院,大門開在正中央,看上去甚是賞眼。
四合院大門門前是一片大的空地,像是村子的“廣場”,上面豎立着一塊巨石,刻着許多文字,但陳歎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就被拉進了四合院裡面。她隻看得出這似乎是嘉煦村的村規。兩個漢子把他們送到這裡就告退了,隻留下兩個人在四合院裡頭。
“……四合院?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老北京。”陳歎乘此機會悄聲道。牧聆光聳了聳肩,“四合院是華國傳統合院式建築,北京四合院隻是一個典型。南北方四合院建築也有差異……這裡看上去确實是南方的四合院。”
雖然暫時不能通過确認牆面厚薄這種泛用的粗暴方式(1),但在宅門方位(2),白牆黛瓦,形制高窄,天井庭院等等……這些由于氣候、生活方式和民俗因素差異導緻的差異,正是牧聆光此時辨别事物的方式。這和他以前讀大學的專業有關。
不久,一個兩鬓斑白,滿臉皺紋,留長胡須,略微駝背,舉着拐杖,眼眸深邃明亮的老人走了出來。他的步伐穩健,對着兩人擠出了一個感情真摯,但是看上去一言難盡的笑容。
“客人啊…歡迎,歡迎……”老人空着的手摸了摸胡子,看上去絲毫沒有在意面前兩人身上的怪異之處。陳歎有些尴尬,她不擅與陌生人交談,于是側目看向牧聆光,對方卻雙目放遠,目光呆滞,似乎是在神遊。陳歎心裡“啧”了一聲,勉強堆出了一個笑容,“啊……您,您好,您是……?”
老人開口,“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兩位客人,遠道而來,想必已經疲憊不堪了吧。要不就在我們這裡落腳吧?而且……你們身上似乎有着詛咒的氣息。”
陳歎一怔,剛想說話,牧聆光就在她之前開口了,“你看得出來?”
“不是‘看’,是‘聞’。”老人一臉認真地糾正,“幾乎所有如同你們一般的客人都會被詛咒。不過不用怕,母親會幫助你們的,她是如此的博愛!”老人的目光突然間變得瘋狂了起來,“她愛着所有人!她存在于沒個人心間!她給予我們康福,賜予我們甘霖,救贖我們從疾痛的魔爪逃離!是她賦予了我們這份能力——”老人目光如炬,看向兩人,“那是我們偉大的母親,偉大的主,「聖之泉」,德萊·卡蘿絲!”
這充滿洋氣的名字是怎麼回事?陳歎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下一秒是:終于沒有屏蔽了。
牧聆光禮貌性地笑道,“嗯……那麼,請問,‘母親’要怎麼幫助我們?”
“你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嗎?”老人沒有回答,收斂住了瘋狂,神秘地笑着。話語剛落,陳歎突然覺得脊背發涼,頭皮發麻。她産生出一種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盯着的感覺。
她莫名覺得,那個目光……不論是什麼,都不像是人。
這就是所謂的“母親”嗎?「聖之泉」德萊·卡蘿絲?
老人看着他們說,“看來你們已經感受到了。她現在暫時讓你們身上的詛咒緩解,但是你們必須參加七天的洗禮,否則……”老人的話語戛然而止。陳歎感到抓狂,為什麼你們這群人都這麼喜歡說話說一半!!我果然還是很讨厭謎語人!!
牧聆光隻是笑了笑,“洗禮什麼時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