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洸恍然大悟，之所以葉式制衣的商标一下子就被印在了腦子裡，原來是因為那個顔色——一種低調中帶着沖擊、優雅中暗藏活力、高級感極強、卻又很難形容的顔色。

那日和樸珉順參觀葉式制衣的展廳，那件被贊不絕口的套裙，也是這個顔色。

“所以他們遇到了什麼問題？”

“RGB的數據給了他們，原理上調出正确的顔色不難，隻是我爺爺當時還在裡面加入了一種略帶熒光的金色。”

“所以……是要加入熒光劑嗎？”

“當時我爺爺幾乎走遍了全球大型的染料廠商，”葉予夕垂着眼，“最後無意中看到一篇論文，是A國一個實驗室發表的，他們發明出的金色染料最接近我爺爺想要的那種顔色。”

時洸點頭，等葉予夕繼續說。

“後來經過各種協商，葉式制衣買下了這款染料的專利權。 ”

“哇，專利轉讓啊，”時洸張了張眼睛，“花了不少錢吧。”

“嗯，這款染料非常适用于纖維素纖維材料，天然或再生的都沒問題，比如棉、麻、亞麻……都有很好的附着力。”

時洸繼續點頭。

“但是對于羊毛、蠶絲這些蛋白質纖維的牢度就比較差。”

“哦……原來是這樣。”時洸終于聽明白了。

“這也是長期以來，葉式制衣在羊毛和蠶絲産品上幾乎沒有使用過這種顔色的原因。”

“看樣子，葉式制衣不僅僅需要搞IT的，還要再配幾個化學專家啊……”時洸開玩笑。

葉予夕扭臉看他。

時洸也扭過臉：“你不會真的考慮給我們公司加個實驗室吧……”

葉予夕淺笑：“葉式制衣目前恐怕暫時沒這個能力去投入這方面研究。”

“噗……”時洸的笑點被葉予夕這規規矩矩的回答戳中，“我們一步一步來吧，如果真的在上面紡油畫設計，葉氏那個顔色作為底色不一定合适呢。”

“确實，這一季的産品肯定是不考慮了，之前隻是讓意方做些嘗試，不行也隻能算了。”

時洸可愛地挑了挑嘴角，柔聲問：“你們一家幾代都在做服裝生意，到你這兒壓力會不會很大？”

葉予夕回視時洸。這是一張普通的雙人床，兩個高個子男人一人一邊，兩張臉的距離最多也不過二三十厘米。

這壓力，讓葉予夕從何說起呢？如果聊這個，如果敞開心扉，那估計一宿都說不完。男人微微抿唇，千言萬語融進在了那閃動的眸光中。

時洸感受到了葉予夕此時此刻的脆弱，少頃，安慰道：“但至少，你們不用為錢發愁。”

空氣陷入沉默。

“好啦，葉大工作狂，很晚了，我們睡覺吧！”時洸挂回笑臉，打破這令人難熬的氣氛。

時洸心裡清楚，感歎生活不易的話題，他們都找錯了傾訴對象。自己和葉予夕，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彼此怎麼可能感同身受，怎麼可能共情呢？

剛準備出溜到被窩裡，時洸的手機來了一條微信。

“嗯？”他想不到誰這麼晚會給自己發信息。

“哈！外婆你怎麼還不睡覺？”時洸用語音回複信息後，把手機轉向葉予夕，“我外婆剛剛給我發了一張我媽媽在盲人座談會上講話的照片。”

葉予夕扭頭看，畫面正中是一位美麗且氣質優雅的女性：“你媽媽很漂亮。”

“嘿嘿，确實。”時洸也不謙虛。

“你長得很像你媽媽。”

“是嗎？”時洸挑眉，“其實眼睛更像我爸爸一些。”

之後收到外婆的語音回複——

【你媽還上新聞了，我朋友圈轉載的那個報導你看見沒】

自從時洸給外婆買了平闆電腦，她娛樂和社交軟件玩得比外孫還溜。

“你知道我從來不看朋友圈的。”時洸笑着回，之後點開外婆轉發到對話界面的報導。

葉予夕靠在旁邊，默默觀察着時洸，眼裡、嘴角含着淺笑。

……

“好啦，外婆，你早點休息，我也要睡覺啦！晚安。”說完最後一句，時洸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鑽進被窩。

他把被子習慣性拉到下巴，忽閃着大眼睛瞥旁邊還靠在床頭的男人。

葉予夕回看了幾秒：“你，也從來不發朋友圈嗎？”

“不發，從來沒發過呢。”

男人的笑加深了些，擡手關掉了台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