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淩風當天晚上就把電話打了過來,溫禾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自然是沒接到。
等到第二天睡醒他打過去,賀淩風那變成了深夜,隔着時差,溫禾毫無所覺。賀淩風卻是立刻就接了起來,溫禾問:“你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賀淩風說:“沒事兒就不能給你打了?”
溫禾無言,賀淩風從床上坐起來,靠着床頭問:“昨天徐玥又找你了?”
溫禾嗯了一聲。
賀淩風問:“說什麼了?”
溫禾說:“沒說什麼。”
賀淩風不信:“你好好想想。”
溫禾說:“真的沒說什麼啊。她想找我合作,但是我覺得不合适,就走了。”
賀淩風說:“别的呢?”
溫禾幹脆利落地說:“沒了。”
賀淩風那邊靜了一瞬,才說:“你以後不用見她了。”
溫禾說哦。
賀淩分又問:“想我嗎?”
大清早的,溫禾抖了抖雞皮疙瘩,說:“你還有事嗎,我要去做飯了。”
賀淩風也不在意他的不解風情,接着說:“昨天送你回家的那個人,以後就讓他跟着你,别一個人出門,有什麼事讓他去辦,等我回來。”
溫禾哦一聲,說,不是一直跟着的嗎。
賀淩風笑笑,哄他說安全要緊,讓他聽話,等他回來給他帶好吃的。
溫禾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倒是也沒什麼所謂,反正他也不出門。除了周芝琳經常給他打電話,叫他哥哥,問他什麼時候能去看她,又問能不能跟他一起玩。
她在電話裡跟溫禾撒嬌,暑假快結束了,媽媽答應帶她到遊樂場玩,卻一直說自己沒時間,爸爸一直在外地工作,整個暑假都沒回來看她一次。她在小區玩兒的時候聽那些大人說,爸爸不喜歡她,因為奶奶想要個孫子,而媽媽生不出來。
她總是趁蔡淑英出門買菜的時候給他打電話,話裡話外都一個主題:她想讓溫禾帶她去遊樂場玩兒。
溫禾猶豫要不要給蔡淑英打電話說明情況,還沒等下定決心,就接到了她的電話。蔡淑英先是道歉,又解釋說,想要不察覺也很難,家裡的座機話費漲了一截,查了通話記錄才知道囡囡幾乎每天都給他打電話。
她小心翼翼地哀求,問溫禾能不能帶周芝琳去一趟遊樂場,溫禾答應了。
出行那天是個難得的陰天,但是溫度依然很高,太陽躲在雲層後面悶着烤人,溫禾熬夜做了好多攻略,牢記帶小孩兒去遊樂場的注意事項,他自己也沒去過。
出門之後果然又有人跟着,他跟那人說他隻是去個遊樂場,不用跟,那人沒答應,但也沒靠太近,想要盡量不打擾他們。
到了遊樂場周芝琳很興奮,膽子也很大,跳樓機坐完一次還想排第二次,溫禾有輕微的恐高,跟她商量能不能下次再來,她也痛快地答應了。
瘋玩了一天,她嗓子都啞了。出了遊樂場,她鄭重其事地從随身背着的小書包裡抓出一把錢,對溫禾說:“哥哥,晚飯我請你吃。”
溫禾啞然,竟然不知道她的書包裡裝的是一書包錢。就這麼背了一路,還好沒丢。
溫禾問她錢是哪裡來的,她說是她攢的壓歲錢。兩個人商量了一陣,最後去了麥當勞。點餐的時候她還把錢緊緊地攥着,溫禾讓她趕緊收起來。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用手機點餐,周芝琳不吃兒童套餐,點名要吃冰激淋。溫禾遲疑,周芝琳很快說媽媽偶爾也會讓她吃一次,而且現在是夏天。溫禾被說服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下單了一份玉米杯和蘋果片。
吃完飯已經過了六點,溫禾打算送她回家,周芝琳拉着他的衣服下擺不放,一會兒說想去書店買畫筆,一會兒又說想去附近的商場逛逛,總之就是不想回家。
見溫禾不為所動,周芝琳拉着她衣服的手晃了晃,仰頭着急地說:“哥哥,今天讓我去你家住一晚吧,你可以打電話給媽媽,她肯定會同意的。”
溫禾聞言愣了幾秒,低頭去看,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周芝琳锲而不舍地拉住他不放,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說:“我知道,你就是我哥哥。我們不是同一個爸爸,卻是同一個媽媽。”
溫禾一驚。
周芝琳眼眶泛紅,嘴唇一抖一抖地說:“媽媽當時不要你了,是不是……哥哥,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
溫禾被她的話吓住了,下意識後退幾步,從她手裡掙脫。他從未想過真相會以這種方式展現在他面前。從一個小孩兒口中說出來,天真得殘酷。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芝琳被他後退的幾步刺激得眼淚更加洶湧,哭着問他:“你不想要我們是不是,你讨厭我們是不是?”
溫禾無助地試圖安慰她:“你……”
周芝琳情緒隐隐崩潰,沒等他說完就往旁邊的公交車站走:“謝謝哥哥,你不用送我了,讓媽媽來車站接我吧。”
溫禾趕緊上前想要拉住她,沒等碰到她的手,變故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