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少年問。
瞎子笑了笑:“後來啊,命仙的命簿上有一場大亂,必得從天上挑兩個,下去平這場亂,不知怎麼挑中了妖孽。
他第二次下了凡又做了皇帝,就是咱們這位前朝先帝。受他牽連,劍仙也下了凡,隻是不知道,這位如今在哪兒,想必在他身邊吧。
以劍仙的能力,不可能名聲不顯,那就是妖孽縱然轉世為人,也隐約記得上輩子那場亂,不願意再讓劍仙功高蓋主,把人藏起來了。”
瞎子說着哈哈大笑起來,從随身的包裡掏出一壺酒,咕嘟嘟喝了。
他身上漸漸彌漫出酒味兒來,仿佛之前說的話全是喝了酒胡說八道,不值得相信。
但少年實實在在,把這個故事記了好久,偶爾午夜夢回裡還能記起當初的場景。
隻是夢裡的場景總有些詭谲。
天色是陰沉沉的,人的臉色是發青的。
周圍是有人在走的,可是他們亦步亦趨,一步一停,渾身僵直,穿着前朝的衣服,仿佛早已死去的屍體。
幹涸的溪流河道中又響起了沉沉的流水聲,一時像是4月春日裡瀝瀝淅淅滴不盡的小雨,一時像是屋檐漏雨,有沉重的冰雹從破洞裡砸了下來。
明明瞎子就在他對面,可是說話的聲音總是時不時停頓好久,再說起來又接不上上一回的話。
以至于他總想湊近了聽,可是越近越聽不見。
最後一頭撞在牆上,倒把自己從夢中撞醒了。
在夢裡還不覺得有什麼,醒了之後回憶起來就覺得夢裡可怕,因此那個故事記得更牢了。
聽完整個故事的傷者神色複雜而感慨:“這個故事一聽就是假的,可是聽着聽着又讓人忍不住覺得是真的,真是稀奇。”
“是呀,其實漏洞還是很明顯的。”少年點了點頭:“比如故事裡說,天上的神仙下了凡做了人,就和人一樣,可是如果隻是和人一樣,又怎麼能解決滅世的危機呢?”
他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一個人能解決滅世的問題,除非那根本不是滅世的危機,又或者那不是一個人。”
傷者沉默了一下:“我忽然想要拜執劍者為師,請他教我自保的本領,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少年愣了一下,笑道:“他救了你兩次,應該會同意吧。”
“可我怎麼覺得做主的是他身邊那個人?”傷者猶豫着皺眉問。
“這倒也可能,畢竟他們,”少年欲言又止,“看起來還挺親近的,所以我搞不明白,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傷者疑惑問。
“一個人被囚禁,寸步不能出另外一個天南海北到處遨遊,你說眼睜睜看着這樣的區别,誰會無動于衷呢?就算真的不在乎,不嫉妒,也不能親近吧?”少年攤開手說。
“可能他們感情挺好?”傷者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不确定。
畢竟他真的見過很多人,隻談色不談情。
搞色,不代表真有情。
“既然你想拜執劍者為師,那我能不能,”少年忽然想到,“給此間主人,當仆人呢?為奴為婢也行,我想,他不至于把我當牛馬用。
要是我有幸能從他那兒學點什麼,夠我一輩子的了。不學也行,以他的身份其實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可以拿他當靠山。
太強的看不上我,太弱的我也看不上,像他這樣的當靠山正好。雖然扛不過太強的,可人畢竟要顧及他。至于太弱的,自然另有辦法。”
“要是這兩件事能成,那當然最好。但是,”傷者猶豫道,“據我所知就是傳聞中也說半山别墅隻有一個人,不允許有第二個的。”
“執劍者在這晃來晃去,也不見得他不算是人。”少年攤開手。
“可你看他的行動哪裡真像個普通人?就算是會一些變戲法,也強過普通人了。
說不定外面的人根本察覺不到他,但我們就不一定了。畢竟我們自己知道自己,沒有那個本事,一定會被發現的。”傷者搖了搖頭道。
“這事兒簡單,問問他們就行了。等他們下來找我們的時候再說吧。”少年對此很有希望,所以十分樂觀說。
傷者點頭道:“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幸好這裡的日子比他們在山村裡的還好過些,倒也沒有什麼苦吃。
“你說什麼?”禦書房當今翻閱着奏折,忽然得到了從半山别墅那邊傳來的消息,感到詫異。
身旁的人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