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舟沒做評價,隻說:“再派人去走訪一下,看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等屍體身份确認後聯系一下那個男老師,來警局配合下調查。另外,”宿舟頓了一下,“查一下他家的網絡有沒有登錄過聊天室的記錄。”
“老大,你是覺得王妙妙有可能約的是他?”
“任何可能都要看一下。”
方淮點頭應是,然後才感慨了一句,“但是說起來這也太巧了吧,怎麼和王妙妙有點關系的人都死了?而且看這兩個人之前的行為,我都覺得兇手是想替王妙妙報仇呢!”
的确,這幾個時間點和死亡方式都太讓人生疑了。
“說不定和王妙妙約好的人就是高明宇?然後被王妙妙反殺了?”
方淮在一旁開始碎碎念,宿舟抽空擡眼看向後視鏡。
鏡子裡反射出從剛剛開始一直安靜坐在後座上的青年。
徊洋的牛奶應該已經喝完了,但不知在想什麼,有些百無聊賴的用牙齒咬着吸管,手上斷斷續續地轉着空牛奶盒,眼睛看向窗外,一副放空的姿态。
那側窗戶開了一條很小的縫隙,能夠透氣,又不會太冷。
“現在自殺和意外也還沒有排除,不好推斷,不過清河灣在我們發現王妙妙地點的上遊,再算上河水流速等情況,王妙妙的腳程恐怕困難。”
“說的也是……”方淮視線看向前方,又念道,“聽說那個男老師辭職之後就不再當老師了,不知道是進了什麼企業,有一次還被學校同事看到進了對面的私立中學,還以為他跳槽去那兒了,一打聽才知道不是。”
“對面的私立中學?”
“好像是叫英華私立中學,是咱們市内最好的一所貴族學校,學生家裡基本都挺有錢。”
很輕微的,宿舟看到徊洋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轉牛奶盒。
“兩個學校隔着一條馬路,不過文星中學是去年才遷到這個新校址的,王妙妙他們也是第一批從開學就到新校址上學的學生。”
車輛已經逐漸駛入居民區,早點攤和趕路上班的人群成了主流,等紅燈的時候,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學生從人行道上走過,方淮想起靳彤和隋老師,為他們即将迎來的無休止加班感到小小的悲哀。
“想到這個,我突然想起靳彤曾經和我說過……”
“什麼?”正将最後剩的兩口面包放進嘴裡的宿舟尚不知道他問出了多麼愚蠢的一個問題。
“靳彤曾經和我說過,屍臭因為其特殊性更像是一種神經指令,它可以提醒人類附近有同類的屍體,是一個危險的環境,所以大腦會傾向于保留這種提醒。而緩解或者解除這種症狀的方法就是去公共廁所聞一下人類糞便的味道,因為糞便在基因遺傳的曆程中意味着附近有同類居住,是一個比較安全的環境。”
“……”
後座上的徊洋已經快把吸管咬裂了,側過頭去憋笑,後視鏡都看不見了。
“你懂得還挺多!”宿舟惡狠狠地将口中的面包咽下去。
方淮驕傲地一仰頭,“一般一般,都是之前老去法醫室轉悠,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宿舟瞥他一眼,心中十分疑惑,支隊這兩年是不是風水不好,招進來的年輕人怎麼都一副四肢發達,智商欠佳的樣子?
穿過前面路口,就是嘉禾公寓的小區後門,宿舟一腳踩下刹車,突然想起之前聽說徊洋在小區裡迷路的事。
“你從這個門口下可以嗎?要不我給你繞到正門去?”
徊洋看一下窗外,“就放這吧,已經認識了。”
說罷解開安全帶,想将外套脫下來,卻被宿舟制止了,“你先穿着吧,外面現在溫度還低,别回頭再感冒了。”
徊洋手上一頓,隻聽宿舟繼續補充道:“熱心市民配合警方工作,借一件衣服而已。”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一點笑意,徊洋也就不再推辭,“那就多謝宿隊長,改天我洗過後再送到你辦公室。”
宿舟不置可否。
徊洋重新将拉鍊拉到頭,然後推開門走了下去,站在路邊向車内二人揮揮手。
方淮看着逐漸遠去隐入人群的徊洋身影,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似乎帶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清冷和孤高,再定睛看去又恢複了溫和淺笑的模樣,但還是與清晨中其他形色匆匆的人對比明顯。
不禁感歎道:“這人和人的差别真是太大了,這小哥,我要是個女的,不不,我要是有個姐妹呀……哎呀,涵姐讓我和他要手機号碼,我給忘了!”
他一臉懊惱,看在宿舟眼裡卻莫名有些好笑。
“行了,說不定張涵自己都忘了。”
“也對也對,畢竟長在她審美點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不過老大,”方淮端正坐姿,半湊過來,“從剛剛起我就想問了,那衣服是你從局長屋裡偷的?”
“……閉上嘴,沒人拿你當啞巴!”
隻是當車輛走遠後,二人沒能發現剛剛走進小區的青年又從門内穿了出來,一輛早已等在路邊的黑色奧迪A8L默默行駛到近前,然後載着徊洋不知去向了什麼地方。
市公安局法醫室内,靳彤上班路上買來的小籠包還散發着熱氣,而本該享用它們的兩個人此刻卻湊在一具面貌全非的屍體前交流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