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看了一眼宿舟,見他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說:“也行,那你們先談吧,我還有點别的事,得先走了。”
門重新被關上,宿舟眼見徊洋的嘴角下沉了一點,他将剛剛面對陸局的那種端莊卸下,恢複了放松又帶着幾分松弛的姿态。
宿舟輕挑眉,“徊先生找工作的速度挺快!”
“過獎,人總要糊口的嘛。”
“第一天入職就忙着跑業務,屬實是很努力工作了。”
徊洋假裝聽不懂他話中的諷刺意味,“嗯,沒你努力,你多久沒睡覺了?”
“……”
“從那時候到現在都沒有休息?”
“沒關系,我們熬夜習慣了,你想說什麼介紹什麼,直接說吧!”
宿舟想越過他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徊洋卻一閃身擋在他身前,下巴往一旁的沙發擡了一下,“你還是先睡一覺吧,從那時候到現在都沒休息,我看你也沒精神聽我來介紹了。”
将近兩天,這個隊長還以為自己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嗎?
宿舟确實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就偏偏不想順着徊洋的話說下去,偏找了個理由,“我手上還有三個結案報告要寫,兩個犯人待送檢察院,五個案子等待協同配合調查,另外還有十幾個電話和郵件要回,屬實是不太有時間……如果你不打算現在說的話,不妨回去找你的同事們吧,晚點再過來也行。”
徊洋輕笑,“怎麼?生産隊的牛被解放了嗎?換成你了?”
宿舟:“……”
沒等宿舟再開口,徊洋伸手輕輕推了他的胸口一把,将人帶向沙發,“躺下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們再說。”
宿舟:“我……”
他明明沒用什麼力氣,或者說就算真的用力了宿舟也能輕易揮開,但宿舟還是被那一掌推到坐在了沙發上。
然後一擡頭竟然看到徊洋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
他是特意換了衣服過來的,之前的黑色襯衫被換下,換成了看上去更加職業化的淺色襯衫配領帶。
宿舟被他的動作一驚,“你,你幹嘛?”
徊洋将解下來的領帶拿在手裡,“高效休息,才不浪費時間,給你當個臨時眼罩。”
宿舟打破頭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那麼乖乖的讓他将領帶纏到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後用手托着他的後腦,讓他躺了下去。
宿舟知道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離開時還不小心蹭過他的耳垂,手指在眼前停留了片刻,調整領帶遮擋的角度。
說來也奇怪,徊洋的手像是能夠催眠一樣,宿舟竟然真的立刻迎來了澎湃睡意,就連徊洋在他耳旁輕聲問着“兩個小時後叫你?”的時候,聽起來都好像遠在天邊。
但他還是倔強地回複了,“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好!”
沙發上逐漸傳來了青年均勻沉入睡眠的呼吸聲。
徊洋起身後退兩步,向後靠坐在辦公桌上,一手撐着辦公桌,另一隻手伸進了褲子口袋裡,摸到了那隻Zippo打火機。
窗外陽光正好,辦公室的門隔絕了外間略顯嘈雜的聲音。
宿舟一隻手搭在小腹上,另一隻手垂在身側。
——“他從小就是個活潑的孩子,曾經有一次在餐廳,他和隔壁桌的小朋友聊得熱火朝天,等我轉頭一問才發現倆人根本不認識。後來過了幾天,在書店又碰到那個小朋友,他還直接跑過去用頭去頂對方的頭頂‘原來你也在這啊,好巧啊!’”
那個記憶深處的雨夜裡,三通港碼頭邊緣,黑色越野車停下來。
宿尋将車熄火,邊摘安全帶邊再次回頭叮囑弟弟:“别亂跑,在這裡等我。”
在得到對方的再次保證後,他才伸手去推開車門,動作卻在眼角餘光看到一個奔跑過來的少年時頓住了。
那少年穿着白色的衛衣和黑色的短褲,看上去八九歲的樣子。
他動作敏捷地從角落中沖出來,往遠離碼頭的方向跑去。
宿尋看到那孩子手上還沒扔掉的繩子和被捆縛過的勒痕,迅速地打開車門喊住了他。
男孩看到宿尋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快速向這方向跑了過來。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被綁架過的孩子,困境中見到了一個陌生人,莫名的有求救的沖動一般。
但宿舟卻覺得那孩子像是觀察到了什麼之後才有選擇性的接近了他們。
宿尋接住他跑過來的身體,安撫道:“别怕,我是警察,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那孩子喘息着言簡意赅解釋說:“有兩撥人在那邊倉庫打起來了,手裡可能有槍。其中一夥是人販子,還有十幾個孩子在那裡。”
“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他們打起來沒精力關注我,我離門口最近,所以就跑出來了。”
“你手上的繩子是怎麼解開的?”
“繩子的結打得并不結實,我解了很久。”
宿尋擡起他的手腕,仔細觀察着上面的痕迹,片刻後站起身來,拿起駕駛座上的對講機聯系隊友,“三通港碼頭歹徒互毆,現場還有十幾個孩子,要注意解救人質,匪徒可能有槍!重複一遍,匪徒可能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