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在空曠安靜的道路上十分刺耳,聲音之間幾乎沒有間隙,充分體現出那人急迫的心情。
不得不說,在路上遇到這種司機是很影響心情的,但宿舟畢竟是老司機,不會因為這樣的刺激就變得路怒起來,隻是掌控着方向盤把車子在合理範圍内又向右側讓了一點,語氣不解,“他想幹什麼?”
徊洋看向後視鏡,漸漸皺了眉頭,身形坐直,終于确認了什麼,看向宿舟喊道:“小心!”
幾乎是話音剛落,後面那輛金杯突然間加速撞了上來。
“哐當——”
路虎的後車燈被撞個稀碎。
他們行駛的這一段路左側靠山,右側則是一個山坡,當前太黑看不清楚,但徊洋記得白天經過這裡的場景,坡下的地面距離路面高度差有五六米,如果連車帶人翻滾下去,幾乎不可能生還。
宿舟控制着車輛提升了速度,但後面那輛車的發動機似乎也被改造過了,馬力很足,一直緊追不放。
徊洋皺眉道:“是上次在英華高中門口差點撞到我們的那輛車。”
“什麼?”
他們無法從這個角度看清司機的面貌,但那輛車竟然連車牌号都沒隐藏一下,是覺得不會被記得嗎?
金杯車的司機似乎抱着必須成功的信念,每一次撞上來都是穩準狠,
宿舟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被這樣一輛車追着連撞這麼多次。
呼吸之間,金杯車不再滿足于從背後相撞,開始與路虎并駕齊驅,整個車身都向側方壓過去。
道路圍欄在巨大馬力的多次沖擊下早已脆弱不堪,路虎的右前輪已經半邊懸在了空中。
宿舟扭轉方向盤與他開始逐力,側方的玻璃在撞擊中被震的破裂,碎玻璃飛進來劃破了宿舟的手臂和側臉,再偏一點就很容易傷到眼睛和脖子上的動脈。
車燈交錯的瞬間徊洋看見了對面司機的臉,瞳孔驟然緊縮——
一個黑色冒着煙的球體被扔了進來,饒是宿舟文明了這麼久,也不禁罵了一句:“艹!”
那是一枚帶着辛辣刺鼻的味道的煙霧彈。
說是□□也不為過。
煙霧嗆咳中,宿舟隻聽到徊洋大聲喊了一句,“油門到底,方向盤向右打滿!”
右側就是懸崖,油門打滿是要送死嗎?
但宿舟卻沒質疑,在無法睜開眼睛、嗓子和鼻腔火辣灼燒的情況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執行了徊洋的命令。
一瞬間,宿舟就感覺到車輛沖破了圍欄,騰空了。
騰空的一瞬間,所有動作好像都被慢放。
宿舟視覺被剝奪,其他感官卻更加清晰起來,他感覺到徊洋從副駕駛靠了過來,他摟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迅速地解開了他的安全帶。
在車輛下墜的一瞬間,宿舟隻聽到徊洋的唇在自己耳邊很近很近的地方說了句:“抱緊我!”
他的動作精準,飛快地打開了已經有些變形的車門,宿舟此時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徊洋的身高體型想完全帶動宿舟不是不可能,隻是肯定會有一些吃力。
而在宿舟知道徊洋目的之後便瞬間反客為主,一手攬住對方的腰,一手護住他的後腦,身形一側就跳出了門。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之間,宿舟的眼睛被夜風一吹終于恢複了一些視線,然後他隻來得及看到黑沉沉的地面,不,是水面。
“噗通——”
世界好像突然靜止了。
秋夜的河水冰冷刺骨,水流沖擊耳膜,人在一瞬間産生了眩暈和窒息感,仿佛與世界失去了聯系。
他在哪裡?
伸手還可以觸摸到,太好了!
這片水域不是沿途最深的地方,但已經是他們兩個在當前情況下能觸及到的最深的地方,河水緩沖了下墜的力度,讓他們兩個不至于摔成肉泥。
可是這種野外陌生水域本就潛藏危險,水面下藏着數不清的暗礁和斷木。
落入水面的一瞬間徊洋便感受到宿舟渾身泛起一股不自然的震顫,他恐怕受傷了,徊洋想。
剛剛,徊洋試圖用力将兩人位置翻轉,讓自己的後背先接觸水面,但宿舟扣住他腰身的大手實在太有力量,讓他扭轉不了分毫。
誰也不知道那些能要人命的石頭都分布在哪裡。
還來不及接下來的動作,另一場巨大的震動襲來,波浪将兩人震出老遠。
那是在山坡上翻轉滾落、半途中轟的一聲起了火的黑色路虎終于也落入了水中。車身的火焰在入水的一瞬間還沒有熄滅,甚至照亮了水下的一方天地。
震動使兩人不斷與周圍的石牆浮木相撞,翻轉間,徊洋本就差勁的方向感更是幾近消失,嘴唇一張就嗆了水。
越是想呼吸便越是無法呼吸,他感覺胸口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一瞬間頭暈、耳鳴,視野也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