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淩時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宿舟的水杯,杯子已經見了底,他偷偷放進去的藥片應該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宿舟吃下去了。
這個晚上,宿舟再次做了夢,隻不過這一次和以往都有些不一樣。
三通港碼頭一如既往,漆黑濕潤的夜晚,黑色路虎後座兩個少年看着那個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
那人面上帶着微笑,看起來溫和禮貌,但是卻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堪稱不寒而栗的壓迫感。
男人叫了句“少爺”,讓少年下車。
宿舟嘗試去拽少年的手臂,卻仍然攔不住他,情急之下便一個閃身跟着跳了下去。
雖然那少年口口聲聲承認着那人的身份,但宿舟仍然直覺不對勁,他想再撐一撐,至少等到他哥哥回來再說。
他哥可是警察,還有人敢在警察面前強行把人帶走嗎?
那男人筆直站在一旁,在黑色轎車開過來的時候,西裝褲因車輪駛過水坑濺上了不少泥點。
那男人除了“啧”一聲也沒說什麼,反而轉回頭來含笑看了少年一眼,那是一種說不上是包容還是什麼的笑容,頗有些無可奈何。
司機沒有下車,西裝男人上前半步拉開車門,看着少年偏了偏頭,示意他上車。
宿舟突然開口,“那你留一個聯系方式給我吧,既然他沒有,你作為他的監護人,你總有聯系方式可以留下吧?還有聯系地址!”
少年想攔他,但西裝男人的眼睛已經看了過來,眼神帶着十足的冷意,就像是毒蛇在吐信。他伸手理了一下自己半長的頭發,露出後頸側的一處紋身,宿舟隐約覺得那像是一朵蓮花。
他說:“差不多已經可以了這位大少爺,我的耐心,有限。”
“你的車牌号我已經記下來了,我哥是警察,總能找到你的,你如果想傷害他,我們絕對會找到你的!”
宿舟的聲音帶着少年的稚氣,語氣卻很堅定,引得身後少年伸出來的手都遲疑了一下。
“嘭——”的一聲,車門被西裝男人狠狠關上了,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
當宿舟還在想他要做什麼的時候,那男人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後用力将他往車身上一掼。
他的力氣非常大,鐵鉗一般,宿舟頓時眼前一黑,後背及脖頸都傳來從未有過的疼痛。
雨後潮濕的空氣讓人感到冰冷,宿舟聽到遠處隐約傳來了示警的槍聲,好像還聽到了人的叫喊聲,隻是随着窒息感的加重,聲音越來越模糊遙遠。
片刻,隻需要再過片刻。
他就會死在這裡了,他想。
“放開他!”
少年的聲音響起來,宿舟艱難地睜開眼睛,随着西裝男一起看過去。
“放開他,我會乖乖和你走的。”他咬咬牙,似乎下了什麼決心,又迅速補充了一句,“以後不會再跑了。”
喉嚨上鉗制的力度減輕,西裝男看向少年,少年也靜靜回看向他,一言未發,仿佛是一種沉默的對峙。
男人臉上褪去那種僞善的溫和,顯得戾氣十足,半晌,他低笑了一聲,松開手,道了句:“也行!”
宿舟一時脫力,不受控地滑向地面,他坐在地上猛咳了幾聲,看向少年,“你——”
話未說完,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拿着一隻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宿舟隻感覺鼻尖聞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然後意識就變得越來越模糊。
在他的意識完全消散之前,他看到那少年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看到少年瘦削的下巴和因冰冷而泛白的嘴唇。
對方的聲音有些遙遠模糊,“我叫徊洋,但是,你不會記得我……”
下一刻,宿舟看清了少年的臉,月光下那雙琥珀色的瞳孔閃着複雜的情緒,他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