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察覺到有人拉開自己的被子,擡起眼眸淚汪汪的看向來人。
是哥。
看到盛淮的那一刻,他一瞬間撲上去抱住他哥的腰,眼淚很快浸濕了盛淮的衣物。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盛淮沒有辦法,之好不停地撫摸着他弟的腦袋。
盛年就這樣哭着一直沒停下來,縮成小小的一團,寬松的校服下是瘦弱的骨架。
明明都已經成年了,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小?
盛淮好聲好氣的哄着他,問他,“你能打個電話給顧名澤嗎?我跟他談談。”
聽到那三個字,盛年的動作明顯一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在盛淮細聲細語的安慰下,以及池宴的安撫信息素下,終于一邊顫抖着,一邊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點開聯系人。
“……置頂就是他。”他的聲音中帶着顫抖。
盛淮又安撫了幾句,将盛年交給池宴,自己拿着手機走到陽台上。
電話鈴響了很久對面的都沒有接,盛淮挂斷,又重新打了一個過去。
這次電話鈴響了三聲,對面的就接了起來。
“年年,我說了讓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真的不喜歡你了。”
盛淮:“……”
聽到對面的沒有聲音,顧名澤便認為他是在哭,溫和着聲音說,“真的不喜歡你。不要哭了奧,你以後會找到更好的。”
“還有,别再打電話給我了。再打電話我就拉黑了。”
盛淮:“……”
外面的雨還在嘩啦啦的下着,盛淮淡淡的開口,“我是盛年的哥哥,麻煩您來一趟附中高中部omgea宿舍樓下,我們有話要和您說。”
對面的待了一會兒,然後笑出聲,聽起來是那種很和藹很溫和的笑聲,但盛淮聽起來卻莫名覺得有些煩,“原來是這樣啊。那我的前大舅哥,你先等着,我馬上過來。”
盛淮:“………………”
你覺得我會認你這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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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電話,盛淮看了一眼那個電話号碼,記在腦子裡。
走進宿舍裡,輕聲安撫着弟弟。
“不用怕,等下他來了你也不用見他,我和池宴去教訓他就行了。”
盛年縮成一小團,縮在牆角,看着哥哥,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哥,我是不是……”
盛淮聽到他又要說些責備自己的話了,連忙否認。
“你是什麼是。咱們年年就是天下最乖的弟弟,不用管别人。哥說過,出了事哥罩着。”
盛年看着他哥,眼眶還是紅紅的。
盛淮釋放着安撫信息素,盛年在他哥的溫聲安慰下,還有安撫信息素的幹擾下,漸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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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前大舅哥,我到了。”聽着顧名澤欠欠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盛淮氣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又給盛年釋放了點安撫信息素,挂斷電話便和池宴下去了。
宿舍門口。
外面的暴雨依舊是沒停,泥水成湯。不計其數的樹葉,樹枝一起被沖下下水道。
盛淮在這雨聲中開口。
“不說兩句?”
顧名澤笑笑,“那前大舅哥希望我說些什麼呢?”
為什麼和盛年分手這個想法他自己尋思過。可能是因為他不讓自己碰,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更複雜的原因。
比如家族環境。
他本來和盛年談戀愛就是圖個樂子,但是在相處了一個多月之後,他發現盛年完全就是自己想要的、最喜歡的那種人。
可是盛年好像哪都配不上他們顧家。
前不久他哥出國,于是繼承家産的重擔,便壓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想要維持好顧家的經濟狀态,那麼他将來必定是要和更強大更有利益的家族的人聯姻的。
可不能在這個除了長得漂亮以外,一無是處的小o身上動了情。
可最可悲的是,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了盛年。
是的,喜歡上了。
于是他自導自喜的演了一出戲,找了幾個好友騙盛年。
如願以償的分手了。
但他卻怎麼也忘不掉盛年的那一張臉,過了一兩個星期,他就想着隻要是盛年主動給自己提複合,他就同意再和盛年談幾年。
可是盛年帶來的消息是懷孕。
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沒反應過來,雖然之前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對盛年說,生個小寶寶兩人一起養。
可是現在真的有了小寶寶,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早在他們談戀愛的時候,盛年就告訴過他說自己是個好學生,将來是要考大學的,讓他不要因為談戀愛就耽誤自己的學業。
那懷孕如果被知道了豈不是要被除去學籍?
于是那天他在“打掉孩子”和“讓他生下來我自己養”這兩個選擇之間選擇了第一個。
盛年是好學生,肯定要顧及自己的學業。
所以他就用很輕巧的語氣對盛年說,其實不想要孩子,隻是說來玩玩。
随後更輕蔑的将錢砸在地上,讓他拿錢去把孩子打了。
打完孩子順便把标記洗了。
這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是他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盛年,他想,如果,隻是如果,之後他們還能再見面的話,他就追盛年。
因為他竟神奇的發現自己好像忘不掉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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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傻子,第一次見面時是自己帶人去堵他。
他被堵在牆角打,不還手也不出聲,然後趁衆人不注意,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往外面扔,剛好劃到了自己的臉。
自己還沒有什麼反應,那小傻子便連忙爬起來,推開圍在他身邊的衆人,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書包裡摸出一張創口貼。
遞給了自己。
語氣忙亂的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到你的……我也沒想到會打到人嘛……我這裡有一張創口貼,你貼一下。”
當時他自己都被氣笑了。
“我找人來打你,你被打了就撿石頭來還擊我。好不容易打到了我,你又趕緊跑過來和我道歉,還給我創口貼?”
盛年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是真的被氣笑了,“你個小傻子。”
盛年有點疑惑的擡起眼眸,又将手上的創口貼往他那兒遞了遞。
他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那個創口貼,左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彎下腦袋和他接吻。
後來就開始追求他。
在談戀愛期間,盛年的一舉一動都異常的可愛,有時候他一臉無辜的賣萌,簡直要把顧名澤的心萌化了。
那天晚上也是他在發情期的時候,沒有意識的勾·引着自己。
自己實在是忍不住,然後就把他睡了。
醒來的時候,那小傻子又哭又鬧的,最後跟他提了分手,冷落了他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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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喜歡他的原因有很多,他不想一條一條的去追究。
他隻知道自己确實很喜歡他。
那天晚上也是沖動沒忍住,由此釀下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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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為什麼睡了我家年年不負責?”盛淮說着,轉了轉自己的手腕。
顧名澤笑了笑,仍舊是不失風度的說,“想睡就睡了,不想負責任就不想負責任了。這有什麼問題?”
池宴握緊拳頭。
盛淮氣急敗壞,反而笑了,“是,沒問題。你想睡就睡,不想負責任就不想負責任。那他媽懷孕了呢!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顧名澤覺得自己胸口有點悶,他想讓盛年将孩子生下來,但是又害怕他不能完成自己的學業。
于是他笑得很灑脫的說,“不是給他錢了嗎?還是我從銀行裡剛取出來的5萬呢。把孩子打掉,順便洗個标記不就得了?如果後續錢不夠就聯系我呗,我來承擔所有的錢财。”
要是那天晚上沒沖動,他們應該能談很久的戀愛。
顧名澤想着,壓下心中的酸澀。
錯一步就步步錯了。
這沒什麼好怨的。
盛淮:“……為什麼睡他?”
顧名澤盡量用最和諧的語氣說出最惡心人的話,“我和他上床,那不都是你情我願嗎。玩玩而已。那天晚上他多主動啊,我覺得——”
他在池宴動手前,先一腳踹在顧名澤的身上。
“媽的你說玩就玩了。我知道在你口中一切都是他自願的,但是他自願和你做了嗎?你能保證他是在清醒狀态下自願和你做的嗎?”
顧名澤被他踹得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着急,你們也可以來打我,反正這件事是我做錯了,多打我一下,氣也就散了。
“然後請年年在我今後的日子中不要再來插足我的感情,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盛淮:“……”
他感覺要是沒有池宴攔着自己,他能拿起宿舍樓道裡的掃帚就往顧名澤的頭上揮。
過了一會兒,他勉強冷靜下來,便聽見顧名澤接着說。
“我說的是實話,這種事我處理得多了去了,睡過的人多得很,懷我孩子的也多得很,他隻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盛淮再也忍不住,一句髒話飙出口,一拳打在他的腦袋上。
顧名澤沒還手,等他打了好幾拳之後,然後笑了笑,“就這樣吧。孩子讓他打了,我又不喜歡他,看上他都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盛淮忍住自己要殺人的沖動,正打算接着打人的時候,便聽見樓梯間中傳來了細微的哭聲和櫻桃味的難過信息素。
他回頭望去,在樓梯間的燈光下看到了縮在牆角邊成一小團擡着眼眸看向外面的盛年。
原來他不喜歡我。
原來隻是我長得好看。
原來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打壓早就讓他感覺到不适,這下哭得傷心,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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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澤的心很疼,不是一般疼,比以往什麼時候都要疼。
送進醫院後,醫生說胎兒不穩定,随時有墜胎的風險。要麼就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保住孩子,要麼就直接打掉。
和池宴、盛淮一塊來的,還有顧名澤,他就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聽着隔間裡醫生和盛淮的對話。
他此刻渾身上下都是冷的。
腦海中依稀記得盛年在樓道間偷聽時露出的絕望的眼神。
他的身子本就單薄,再縮在樓梯道裡會讓人懷疑,隻是個十幾歲的小朋友。
兩隻眼睛平日裡活潑可愛仿佛會說話的杏眼哭的好紅,小小的一張臉上滿是淚痕。
“總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可以自行選擇解決方法,也可以等病人醒來之後與病人商讨。當然病人情緒本來就不穩定,腹中還有胎兒,如果再知道随時會墜胎這件事,情緒可能會大崩潰。
“每一個孕育孩子的家長都會很愛自己的孩子,不論是誰的,不論是出生或者沒出生。請細心抉擇。”
這一個晚上盛淮焦慮得不行。
他一邊守在病床邊,等着盛年醒,一邊給弟弟揉着肚子,思考着肚子裡的孩子到底該怎麼辦。
池宴出去買飯,他也不知道顧名澤走了沒。
但他覺得走了最好,走了不會影響到大家的心情。
盛年醒了。
盛淮和他說了特别久才将話題帶入正題中,小心翼翼的将總的狀況給他說完。
便退了出去。
病房中,他一個人抱着枕頭哭,眼淚打濕在枕頭上寫些昏過去。殘存着一些意識,就想着這是自己的寶寶不能打掉,可一想到将來他要考大學養哥哥養媽媽,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雙漂亮的杏眼哭得紅腫,盛淮在病房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
盛年終于打電話讓他進去。
“哥……打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