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一如既往的陽光明媚,但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眼花,桑榆總覺得天空的白色好像變灰了點。
或許是快下雨了。桑榆沒多想,她這小區位置建得極好,出小區不遠就有醫院,下雨了即使沒帶傘也能跑回來。
挂号,排隊,等待。
“68号。”
桑榆說明情況,“醫生,我手被标本針的釘子劃傷了。”
說着,她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密封袋,袋子裡是沾血的标本針,可謂人證物證俱全。
“劃得還挺深的,水沖了好久都冒血。”
醫生說:“傷口給我看看。”
桑榆把右手食指的創可貼撕下,“就這。”
白嫩的手掌攤開,指尖因為氣血充足泛着粉,像紅梅綻放在雪裡,煞是好看。
但那個據說被劃傷的手指,指肚完好無損,半點破皮都無。
醫生和桑榆,共同陷入了沉默。
醫生:“就這?”
桑榆:。
“這不太可能。”桑榆冷靜分析,“你看我針上是有血的,而且我出門前才貼的創可貼,到現在十五分鐘不到。”
醫生憐愛地看着她,“小朋友你這症狀持續多久了?要不要考慮到灣區醫院挂個号?”
桑榆:……
她記得灣區那條路隻有一個醫院,還是個精神病院。
魚魚垂死掙紮,“謝謝,其實我隻是想來跟你說一聲遲來的愚人節快樂。”
醫生笑眯眯道,“好哦,那你也節日快樂。不過醫院沒什麼快樂的,我聽說治安局進了批活潑的新隊員,你可以去給他們愚人節快樂一下。”
“呵呵,醫生你真幽默。”
桑榆開始認真思考在客廳也安裝監控器的必要性。
郁郁寡歡地回到家,她終于想起被放到陽台的熊蜂标本。拿起闆子一看,卻發現熊蜂雪白的屁股毛上有着明顯的紅褐色血迹。
桑榆盯着那血迹看了片刻,摸到食指上記憶中大緻傷口的位置,用力一捏。
不痛不癢,毫無感覺。
意思是不止表皮完好,就連裡面的皮肉也嚴絲合縫。
《明明全世界都在證明她受傷了,但隻有她自己無法證明》
看着那明晃晃的‘證據’,桑榆失去了再清理一遍标本的心情,她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帶着一種留證的詭異思想,桑榆接着釘完标本。之後差不多就到晚上了,簡單地點了個外賣,再打開學習軟件卷生卷死倆小時,很快到了該睡覺的時間。
半夜,指針走過大半,電子鐘也慢慢跳到了5點,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雜音忽然出現。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三次試圖用被子堵住耳朵無果後,桑榆睜開一雙暴躁的眼。漆黑的天花闆上映着框成窗戶形狀的自然光,耳邊細小又刺耳的刮蹭聲連綿不絕。
什麼逼動靜?
睡懵的人失去了往日的謹慎,赤足踩到地闆上,走出房門摸到燈的開關一按,明亮的燈光下室内一覽無餘。
“悉悉索索。”
沿着聲音一路尋去,桑榆看見了放在茶幾上通風的标本。熊蜂在被限制的方寸間摩挲身體,那細碎的雜音正是它體表絨毛與eva闆相蹭而發出來的。
甯城地處南方,天氣潮濕,因此甯城人都喜歡開門窗通風。桑榆住在頂樓,天台又是被封住的,隐患風險低,晚上就常打開陽台門睡覺。
客廳茶幾正對着陽台的風口,此刻正值夏季,悶熱感撲面而來。
桑榆覺得今晚風真大啊,吹得她腦子嗖一下就給清醒了。
……聽别人說标本複活好像不是什麼怪事。
有拿酒精泡了好幾個小時隔幾天複活的,也有标本針紮到一半死去活來的。相比之下,這隻熊蜂的複活方式就顯得很小清新了。
桑榆沒想到自己也有‘妙手回春’的一天。
所以那昨天下午那會兒,熊蜂或許是中暑暈了。
緊張之後,桑榆鎮定下來,既然有據可依,那就必不可能……它隻能是中暑暈的:)
陽台上成片的太陽花因為入夜已經關合了,桑榆隻好忍痛剪了朵月季下來,放到熊蜂嘴邊,然後一根根把标本針拆下來。
幹飯蜂,幹飯魂,拖着半邊麻了的身體,熊蜂剛拆完針就立刻爬到鮮花上,把頭埋進花蕊深處,隻留下一個毛絨絨的大屁股。
就是把月季拿起來,它也一副旁若無人專心幹飯的模樣。
桑榆越看越覺得熊蜂可愛,誰能拒絕一隻黃黑相間、還有白色pp的毛絨絨呢?
标本人心生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