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養着你,等你死了再做成标本吧。
有憐愛,但不多。
家裡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空置的容器,桑榆隻好把熊蜂放回連快遞一起寄過來的小飼養盒裡,也就是熊蜂之前待的地方,然後給客廳開上了空調。
一夜無夢,再醒來,已經到了下午14點。
桑榆有些驚訝于自己的睡眠時間,但考慮到中途五點多時起來折騰了半個小時,又覺得可以理解。
洗漱過後,一天的日常,從……發現熊蜂消失不見開始。
桑榆覺得她這幾天的懵逼次數恐怕比她前20年加起來的都多。她不信邪地檢查飼養盒,卻發現其中一個呼吸孔的位置被咬開了一大片。
比了比手指,恰好比她的大拇指還要大一點,能容納一隻熊蜂進出。
好吧,還有蜂類會咬木頭築巢,那熊蜂咬個塑料盒應該算不了什麼……?
桑榆強行說服了自己。
她又到陽台上洗手,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陽台的太陽花開得正旺盛,十六樓也無法阻止蝴蝶蜜蜂們采蜜的心。
但那常見的蜂鳴中,桑榆聽見了一個尤為獨特的,它的聲音就像蜂中的低音炮,光憑厚實的嗡嗡聲就能讓人判斷出它的與衆不同。
桑榆循着聲音找過去,果不其然,在一個花盆上看見了飛舞的熊蜂。
釘在标本框裡的熊蜂是小精緻,縮在飼養盒裡的熊蜂是小可愛,飛在外面的熊蜂……再見。
桑榆遠遠瞅了眼,轉身把陽台門帶上了。
熊蜂的螫針不像蜜蜂,螫針上有倒刺,蜇人拔出後自己也大概率被扯出内髒死掉。熊蜂的螫針可以光滑進出人體,完全不會鈎住肌肉,這也就意味着一隻熊蜂就能達成反複蜇人成就。
長期以來的經驗告訴人類,人,隻要不作死,就不一定會死。
桑榆深得其中真意。
給手機充好電,她打算下樓就在小區裡先找個餐館填飽肚子。期間又遇到了昨天那兩個僞裝物業,今天倒是沒穿着物業的服裝了,換了一身常服。
桑榆路過的時候他們正在跟不知道什麼人打電話。她有些好奇地看過去,可能是通話音量調得太大了,于是聽筒那一邊的聲音被桑榆清晰聽見了。
“……張隊,你們給的那些問卷我們通宵對比過了,沒有一個和‘蜂後’字迹吻合的,可能還要麻煩你們搜集一下外來人員的筆迹。”
桑榆聽得腳步禮貌性一頓,覺得好像聽到了不是自己該聽見的東西,當下腳步一轉就想着從花壇另一邊繞過去。
但她裝作沒看見,可不代表别人沒看見她。
“啊是富……服裝可愛的小妹妹啊!”
張生長腿一邁,三兩步擋到桑榆前面,桃花眼似乎眯成了一條線,“昨天你的問卷好像漏了一兩個地方沒有寫,方便加一下飛訊我之後找你嗎?”
“……”
桑榆摸了摸被掩蓋在皮卡丘T恤下的右褲兜,撩起衣角拿出手機,亮出個人二維碼,“好啊。”
少女穿着寬大的短袖和長褲,一頂棒球帽遮擋了陽光,但也将大半張臉藏在陰影之下,隻有一雙手臂暴露在陽光下。拿着手機,纖細的手腕翻轉,青色血管從手腕一路向下沒入白皙的内側前臂。
像一隻皮毛雪白的小兔子。
桑榆起初給他的感覺很普通,似乎就是個普通的長得有點可愛的小姑娘。張生加了好友,笑眯眯地問,“你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呀?”
“昨天你是用左手寫字,但我剛才注意到你飛訊的圖标排版放在屏幕右側,慣用手是右手嗎?抱歉……我隻是,稍微有點好奇。”
桑榆漫不經心地修改備注,“我?我左右手都行,不過更偏向右手吧。”
說着,豎起右手食指搖了搖,“說起來昨天用左手還是你們的原因,我家挺久沒來過人了,突然有門鈴被吓了一跳,然後就被紙割傷了,還好隻是一點點。”
張生驚訝了幾秒,過多的表情顯得十分浮誇,“真不好意思,我們請你吃頓飯賠禮吧?”
桑榆看他一眼,“不用了,小事。”
閑聊幾句,幾人分道而行。而一離開那兩人的視線範圍,桑榆就點進了‘新朋友’的飛訊。
“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大家都喜歡這個設置啊。
同樣隻給了三天權限的人心想,然後去奶茶店點了杯奶茶。
這家奶茶店老闆是個大聰明,和旁邊的小食店達成了合作,一家賣奶茶一家賣小吃,互相搭配,也讓桑榆不用再多走幾步去找主食。
此時天氣熱,奶茶店又開得擁擠,店裡座位人已經滿了。桑榆也不挑,她是比較耐熱的體質,就坐在店外撐起的大傘下。
奶茶過半,吸管口挂上了些許殘液。
蜜蜂晃晃悠悠地飛過來,或許是被曬昏了頭,竟然喜歡上奶茶散發的甜香,一頭撲到吸管口,拼命往裡鑽。等桑榆注意到的時候,已經鑽進去大半了。
魚魚覺得腦殼疼,有點生氣,還有點好笑,拿曾經受傷的食指點着吸管,“出來。”
蜜蜂不想聽,但它被剛剛吸的那口奶茶殘液香得暈頭轉向,莫名聽從了這個人類的話語。
“嗡!”
桑榆又用言語驅趕起這隻不舍盤旋的蜜蜂,“走開。”
蜜蜂在桑榆驚悚的目光裡飛走了。
這一天,蜜蜂覺得自己瘋了,桑榆也覺得自己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