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衣服,側對全身鏡。伸展的肩胛骨與脊椎間壓出淺淺的斜角,血痂從這裡沿着脊椎兩側分開,劃出蝴蝶似的翅尾。
指尖搓過血痂,碾成粉簌簌落下,匕首刺穿的表面傷口已然愈合,隻有施力按壓時才會察覺内裡傳來的、還未完全恢複的痛感。
桑榆看着鏡子與往常一般無二的自己,喃喃道:“快速愈合,死而複生,等那位‘臨床志願者’醒了,就知道是唐僧肉,還是……”
…
“傳染源。”
張生撥開綠籬底層的枝葉,一隻大蝸牛蝸殼碎裂,死在了這裡。螞蟻很快聞風而動,在它身上爬了厚實的一層。
但詭異的是,每隻切割過蝸牛軟肉的螞蟻,都在不久後猝然倒地,與蟻穴之間鋪成了綿長的屍骨路。
新來的螞蟻全然無視死去的同族,在生命對進化渴望的驅使下,前仆後繼湧向蝸牛。
“原來現在就開始了。”張生感歎。
沈文睿也看見了,但經曆過風風雨雨後,再看這初期的小場面,就沒什麼感覺了。
他開啟攝像,一邊錄制一邊解說:
“這是典型的【墜龍門】感染,高進化級生物死亡後對低等生物散發的進化誘導。”
“如‘魚躍龍門’的傳說一樣,吃下高進化級的血肉有概率直接晉升,但受到異種靈氣感染,此類幸運兒往往萬不存一,失敗者全數‘墜亡’。”
“因此如在出現‘很想吃掉某個東西’類似的想法時,請第一時間遠離它,不要相信你的感覺。”
張生等沈文睿錄制完畢,折了一截枝葉把蝸牛屍體挑到路上,拿出打火機點火。
“低靈環境下能進化也算運氣,可惜還是死了……這類沒腦子的低等生物最适合煉制‘傀儡’,真的太可惜了。”
沈文睿才把視頻發出去,聽見這話,頭也不擡地回:“傀儡?即使它還活着,也該先獻給蜂後。蜂後越強,我們才能活得更久。”
優先保證自己生存的想法,在時間倒流後就應該舍棄了。能力鍛煉的經驗都交了上去,這一世,會有更多人接手他們的位置。也不必每日提心吊膽,生怕自己遭遇襲殺後,整個基地斷水斷糧。
張生回首看他。
沈文睿被看得一頓,許久才低聲說:“生哥,我們現在不是要背負三城人、一百萬條命苟活的後勤系了。”
“……贊美蜂後。”
“贊美蜂後。”
伴随着這條視頻一同傳回的,還有城市各地大大小小的異常現象。
緊急成立的臨時部門‘異種生物應策局’,簡稱異應局。總部,治安員動作幹練地統計好數據,“秦隊,張組長已經找到了實例,問我們什麼時候向民衆公布消息。”
旁邊一個翻看圖表的青年,也就是秦隊,平淡地開口,“靈氣複蘇當天。”
他們已經争論過不止一次了,秦隊剛說完,那邊會議桌旁的一群人就緊跟着各持已見。
穿着旗袍的美豔夫人愛憐地撫摸刺繡,嘴上卻噴着毒液,“姓秦的,你玩冰把自己玩成冰人了吧?怎麼不等人都死光了再說呢!”
“提前通知之後,民衆要回家怎麼辦?”斜角坐的是支持者,“你知道這會改變多少人生存和死亡的命運嗎?萬一那些有天賦的苗子反而被異化的家人殺死了怎麼辦?”
夫人嘲諷一笑,“你隻想着為國,可他們更願意陪伴家人到最後一刻。”
一張會議椅被壓着後仰,隻留下兩隻椅腳支撐,十幾歲的紫毛小年輕把糖咬得嘎吱作響,“我說,你們兩口子能不能别吵了,從末世起就分分合合到現在也是離譜……”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位】選擇了末日前幾天,而不是在末日當天、末日初期,為的,就是希望你們能撈一把民衆呢?”
中年大叔面露不忍之色,“雖然我們都知道,突破不了就是死路一條,但現在多活一點人,也多一分突破的可能……”
“人是形形色色的。”少女抱着白熊玩偶,晃悠着雙腿,“不見識一下異種的恐怖,怎麼能讓他們配合指揮呢?我不在意那些拖後腿的,但異種神教絕不能再現。”
會議室裡吵鬧的時候,門口急促的腳步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十二個人同時噤聲,看向來人。
一個被派遣來作為異應局和上層聯絡的通訊員。
“有個人給了你們一封信。”通訊員猶豫道,“但信裡隻有一張畫。”
“……畫?”秦隊意識到什麼,“難道是他?”
紫毛小年輕咽下糖,“卧槽,不是還沒到點嗎?他現在就進化了?開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