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甯是真的生氣了。
這些人,怎麼可以用同族的骸骨來吸引人魚出去?
他一開始的心情都是比較輕松的,因為如果有人真的想要殺他,那第一件事情就必定是要把他和人魚分開,而平時他們确實也是分開房間休息的。
但是都知道有人可能最近要殺他了,他怎麼可能還非要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裡面,他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武力值。所以他賴也要賴在人魚的房間裡面。
所幸,人魚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看了他半天,還是默許了他這個在魚看來非常奇怪的舉動。
蕭甯也不想被人魚想成某個騷擾人員,還是和他解釋了一下這是因為有人可能要對他下手,他呆在他的房間裡面會更安全一些。
不過蕭甯覺得人魚好像在想一些别的東西,不過無所謂了,能留下來就行。
然後他就半夜被人魚撈起來,享受了一把半夜被夾在胳膊底下夜半飛車的待遇。
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
連外套都沒來得加。
阿嚏!
他環抱着瑟瑟發抖的自己,就看着人魚堪稱表情猙獰地挖土挖出一袋子東西。這個時候他腦袋還因為被強制開機有點木木的。
可是當袋子被打開的時候,蕭甯一下就清醒了。
我靠!
袋子裡面是白花花的骨頭,有某一節很明顯不是人類的骨頭,而更像是巨型魚類的骨頭。再配合那個頭骨,誰還能不明白這具骨頭來源于一具死去的人魚。
這條死去的人魚會和他身邊的人魚是什麼關系?蕭甯不敢深想,但是不管是什麼關系,他們都一定是同族,對彼此的血脈有着感應。
不然人魚不會深夜被突然吸引到這裡。
蕭甯有些不忍擡頭去看人魚的表情,他低垂着眼,見到人魚的掌心已經被自己的指甲割出鮮血,正緩慢地順着他的指骨往下流。
他有心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語,可是光是他人類的身份,他就已經沒有任何立場開口了。
最終他們兩個站在深夜的寒風中,誰也沒說話,還是蕭甯凍得瑟瑟發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才喚醒了人魚的神志。
蕭甯發現,他的表情突然就冷靜下來了。
菲利克斯确實冷靜下來了。
他确實是被同族的氣息吸引過來的,這種氣息其實已經很淡薄了。他其實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等到一爪一爪将土刨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幾乎沒有希望了。
果然……
這并不是活着的同族散發出來的氣息,這是一具已經死去很久的同族的骨骸。
他所想的,能再找到一個同族,都不過是癡人說夢。
這個世界上的人魚,确确實實,隻剩他一條了。
不管發生什麼,他都孤立無援。
再沒有可以用人魚語交流的生物,夜半的低語也不會有誰聽得懂,古老的人魚歌謠将會消散在曆史的塵埃裡面,人魚的求偶舞蹈也不會再有生物能夠明白其意義。
明明都是早就告訴過自己的事情,此時卻覺得格外的寒冷。
菲利克斯站在寒冷寂靜的黑夜裡面,一動都不想動。
好像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直到那聲噴嚏驚醒了他,讓他意識到再不把脆弱的人類帶回去,對方恐怕就要凍死在這裡了(大霧)。
于是菲利克斯把蕭甯裹在自己鬥篷底下帶了回去,等回到院子,更是直接把鬥篷給了蕭甯,他要不是為了避免引起恐慌,也根本不用披鬥篷的。
蕭甯就踩着鬥篷過長的邊緣,看着那3個看見人魚就臉都變白了,哆嗦着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甯扭過頭,正想說什麼,卻突然發現有什麼紅色的光點在他的視野内一閃而過。
他一驚,下一瞬間就趴下了身體。
“咚、咚、咚。”三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格外突兀。
蕭甯擡頭,那3個被他們堵在院子裡的人已經全部都倒了下來,他們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帶着恐懼和不可思議,眉心的血洞流出了鮮血,很快就浸染了地面。
蕭甯再回頭,那個狙擊手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菲利克斯并沒有去追,他對誰殺了這些人并不在乎。或者說,他其實并不在乎他們拿骸骨來引他出去這件事情。他們人魚一族對自己或者别魚的骨頭都并不算在意。
鲸魚有一物落,萬物生的說法。
他們都在這種觀念下長大。
他們以其他魚為食而長大,等他們死了,也将成為其他魚的食物,他們的骨頭會慢慢地化為大海的一部分。這都是再正常的事情了。
他會将同族的骨骸帶回大海,但也僅僅是如此了。
就算在路上哪裡遺失了,其實也沒有什麼關系,那代表他的同族或許會變成一株樹,或者一顆草莓,總之會變成其他生物的養料。
那也很好。
他将來也會這樣。
蕭甯卻仍舊注視着剛剛狙擊手應該在的地方。他的表情有些嚴肅,這樣迅速擊殺同伴來避免機密洩露的風格,怎麼看這個組織都不是好對付的樣子啊。
而且,算是他的直覺嗎?
總覺得,這個事情還沒有結束。
然而就像是在說蕭甯是想多了一樣,在繼安雪警官找到村内的喪屍源頭,引走人魚潛入屋内想要暗殺蕭甯的三人被狙擊手殺掉之後,就如同危機都被解除了一樣,第二天都平靜無波,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甚至因為蕭甯給安雪提前示警,有幾個基站破壞不完全就被抓到了破壞者,部分地區的通訊網絡以較快的速度恢複了。
好像一切都很快地變好了。
日常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又開始平靜無波地開始重複。
收到的好像都是好消息。
蕭甯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好像有什麼潛意識在拼命地和他響警報,但是他又抓不住那一點靈感。
此時距離七十二小時結束已經隻剩一天的時間了。
隻要度過剩下的時間,他至少能保證不管怎麼樣都能繼續遊戲。
但是,究竟是什麼呢?
蕭甯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一點靈感,卻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