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沈明蕖衣冠整齊地走去見島主,半垂眉眼想着事情。
坐在窗前的紀長衍一見她的衣角就站起來了,快步走到她身旁:“明蕖!你還有哪處不舒服嗎?”
“沒有,已經好全了。”沈明蕖彎了下唇角對他笑,“你别總是擔心。”
紀長衍點頭,問她的行蹤:“你要去哪?”
眼前的小徑通向遠處,隐入林中。沈明蕖望着看不到盡頭的路,輕聲回答:“我有事想去找島主。你回去休息吧。”
“我陪你去。”紀長衍急忙開口。
怎麼她中毒後,他變得緊張了些。沈明蕖遲疑了。
見她沉默,紀長衍努力掩飾失落,不知是該退縮還是堅持。
“也好,我們一起走吧。”沈明蕖松口,他跟着來倒也不會怎樣。
等了一刻鐘,沈明蕖和紀長衍被帶去白頭鹫的關押地。
“它應是被控制成傀儡了,眼下我已将施加在它身上的法咒破開了。”島主面色凝重,雖然這不算非常稀奇,但總歸是禍事。
沈明蕖看了眼安靜的白頭鹫,問島主:“它在這期間吃噬心果是為何?且它吃下後卻并未中毒。”
“這咒會引得它隻以毒物為食,與此同時這咒語又能平衡毒性。由此,被害就會是被白頭鹫攻擊的無辜之人。”這世間的亂子難以消亡,或多或少總是存在,島主歎息。
頓了頓,島主補充了兩句:“它體内的邪氣會慢慢被這裡的靈氣淨化,兩三日後就能恢複正常。屆時我會将它放逐到适合它栖息之地。”
“多謝島主為晚輩解惑。”沈明蕖躬身道謝。
島主:“回去吧。此事已了,你們平日見面也不多,該好好聚一聚。”
“是,那晚輩告退。”沈明蕖點頭,和紀長衍并肩離開。
路過低矮的舊屋子時,兩人迎面撞見了一位面容蒼白的老者。
沈明蕖看了兩眼後,默默移開目光,擔心冒犯到緩步行走的老者。
老者擡頭間,猛然間看到紀長衍,極為驚訝,喃喃自語着像是在說一個名字。
不解老者怎麼突然間對着紀長衍大驚失色,沈明蕖站在一旁準備說些什麼。
“真像啊。”老者正色,對兩人解釋道,指了下紀長衍,“兩位小友勿怪。我隻是一時想起了一位故人,你長得和她很像。不過這世間長得相像的人亦是有的,是我這個老頭子大驚小怪了。”
紀長衍心裡轉過許多念頭,對着老者拱手行禮:“老先生言重了,不過是件小事,又在情理之中,何來怪罪一說。”
若是有關聯,那豈不是可以進一步了解紀長衍的身世。沈明蕖心念一動,擡眼看向老者,期待他說下去。
“我姓何,你們喚我何老翁就是。”老者姓何,名常黃,已在月鹿島待了大半生,十幾年前出遊歸來後深居簡出,久已不向他人道出自己的名字。沒曾想,今日出來透氣,遇見了與故友極為相像的小郎君。
相遇即是緣,何老叟邀二人到屋中喝杯茶。
和紀長衍對視一眼後,沈明蕖說道:“叨擾老翁了。”
陳年老茶入口清苦,而後回甘。沈明蕖抿了一口熱茶,靜靜地看向鬓發微白的何老叟。
往事像是被遺忘在歲月中,可偶爾某刻,想起也會嗟歎時光不複返。
或許是閉口不言太久,老翁和兩個素不相識的小輩竟也多說了幾句陳年舊事。
“已經過去差不多二十年了。”老翁語調緩慢地述說當年發生的事,“昔年我路過元和國,與年齡相仿的少年不打不相識。他面如冠玉,儀表堂堂,任誰看了不說一句君子。我見他第一眼時,他卻在戲弄一貧苦人家的稚童。當即我就沖上去和他理論,打得你來我往的,想起來還有些好笑。”
當初并未有太過特别的感覺,回憶時才覺珍貴,何老叟在心中感慨不已。
喝下一杯茶解渴,何老叟接着說道:“後來我才知道,那稚童是小鎮裡出了名的愛捉弄人,已經被慣的無法無天。因此,我那位故友見了稚童欺負旁的孩童,才出手制止。那稚童打架胡鬧,才把自己渾身弄得髒兮兮的,我卻誤以為他是個被欺負的可憐人家的孩子。”
沈明蕖想象了一下當時的畫面,便能清楚其中的啼笑皆非。
“後來呢?”紀長衍下意識問道,雖然不明白是什麼緣故,但他很想聽完這個故事。
有人願意聽自己講過去的事,老叟顯然很開心。
“解開誤會後,我和他互相告知姓名,成了好友。他姓浮,身世不明,自幼被道長撿回來,在道觀裡長大。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脾性相投總有說不完的話。更是結伴而行,四五年間一起懲奸除惡。後來有某一日,他的家人突然找上門來認親。”
時間被丢棄的人何其多,紀長衍也是被抛棄的。無論是不是有意的,總歸是場悲劇。
沈明蕖悄悄看了紀長衍,擔憂他會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