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肅望向窗外,唇線繃得筆直。
元肅走出院子時,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他定睛一看,又是那日在大殿外被他踢了一腳的許有珏。
元肅額角一跳:“你怎麼來了。”
許有珏一點沒有上次被踢了的恨意,反而嘻嘻地笑:“我來給姑父送禮呀。表弟,今晚我組局,要不要一起?”
元肅打量他兩眼,“沒空。”錯過身走遠了。
許有珏還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還想着那事呢?”突然一個人影從牆後繞了出來,邊走邊磕着瓜子,一副玩世不恭模樣。
“四表弟。”許有珏喚他。
元肆揉揉額角:“聽我一句勸,那件事本就是他心裡的一根刺,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你非要去拔這根刺,小心反而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許有珏“嘿”了一聲:“你跟他住在一個府裡,又是親兄弟,你都看不出虛實?”
元肆白他一眼,元肅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說是我,就是老爺子也不一定看得清。更何況……雖是親兄弟,但兩人又不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總有些疏遠,元肅又是個傲慢的人,自是看不上他們這些庶兄弟,日常也很少和他們交往。
但元肆肯定不會當面揭自己的短,隻回:“昂,反正别去招惹他!你要真想調到京都嘛,我去給你找老爺子說情!”
許有珏揮揮手:“你不是才受老爺子訓斥?這會兒再為了我去找他,罷,罷,我可不敢欠這個人情!”
元肆白他一眼。雖然不願承認,但他前幾日确實受了元歡的責罵,原因也和許有珏有關,就是因為和這位“損友”組團去喝了頓花酒,一時精蟲上腦,鬧出了人命。本也是小事,誰知被元歡知道了,受了好一頓臭罵。
現在又去找老爺子要官做,的确不是個好時候。元肆不過随口說說,沒想着真去自己找罵。
許有珏這兒呢,也是不想讓他去的。因他求的不僅是從外地調回來,還想求個位高權重的官做。元肆當個酒友嫖友還行,讓他去找元歡要官嘛……他在元歡那也沒多少說話的份量。
雖說如此,但和元肆的關系還得維護,畢竟是難得的“志趣相投”,元肆再不受寵,也是正經的元家公子,再怎麼也是個人脈。
許有珏手搭在元肆肩上:“今晚喝花酒去?”
元肆磕着瓜子:“行!上次那個清璇姑娘沒給破成瓜,我還記着呢,也不知媽媽有沒有給我留着,還是被哪個不要命的捷足先登了。”
上次之所以沒睡成,就是因為和另一個恩客打了起來,他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對方也不好過,直接一命嗚呼了。
元肆捏捏歪了的鼻梁:“真疼!”
……
韓谌卷了褲腿,站在湍急的溪流裡半弓起身軀,像一張極緻拉開的弓,他聚精會神地看了許久,突然一伸手插入溪流裡,隻見水花四濺裡一條肥碩的大魚被他抓進手裡。
韓谌打眼看了一下手裡的魚,顯然對自己的成果甚是滿意,于是折返回岸邊,将那大魚扔進了水桶。
“收獲不錯。”韓谌提着水桶:“回去可以煲個魚湯!”
于荟吩咐下人:“去幫韓公子搭把手。”
韓谌擺手:“不用不用!”他倒不是逞能,這點重量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
“我倒是渴了,給我弄點水來。”他也不客氣,張口就要水喝。
于荟抿唇笑笑,讓人取了水來。
韓谌蹲下來看魚的時候,她坐在凳子上也彎腰看魚,隻見水面上倒映出一隻雞蛋黃樣的日頭,正打在黑乎乎的魚身上。
于荟道:“竟然已經這樣晚了。”
自從韓谌來,每天看他爬樹抓魚練功,時間就過得飛快,再沒有原先日子一天天數着過的感覺。
韓谌站起身:“天快晚了,這魚抓的不少,走,回去讓廚子給你炖條魚當晚飯。”
轉身收拾起東西。
他時常都來,于荟自然知道他是有意的,興許是孫媽媽和他說了,讓他來陪陪自己,找點事情幹,将她從原先自怨自艾的狀态裡拉出來。
若換了别人,于荟肯定會嗔怪怎麼能與外男時常相見,但是韓谌……他性格跳脫,他來時,自己的确有了許多充實,那感受就不一樣。
韓谌收好捕魚的器具,背到背上轉了身,于荟适時收回了視線。
待要走時,她問:“對了,怎麼不見你進城了,你不是皇太女殿下的師傅嗎?也不時常見見她。”
韓谌的腳步頓了一下,接着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走,“我每天這麼多事,哪來的時間。”說得甚是敷衍。
于荟一眼看破:“怎麼了?有什麼嫌隙嗎?”
“哪有什麼嫌隙!”韓谌挺起胸膛表示很不服:“我和她才沒有嫌隙!”
于荟眨眼:“那難不成是和元二公子?”
韓谌癟嘴。
于荟捏着帕子莞爾:“其實呢,元二公子人不壞的,你也不是沒和他接觸過,若他真是個惡人,當初也不會救我。”
他可能不算個惡人,但若說是好人,貌似也說不上,光是那張誰也看不上的臉,就十分欠揍。韓谌沒說什麼,隻拉拉嘴角,把水桶往上提了提。
于荟歎道:“既是陛下賜婚,想必誰都沒有選擇,木已成舟,你不去見她,她估計心裡也不好受。畢竟當了她這麼多年的師傅,也該去見見。”
“你不用。”她眼眸低垂:“每日都在我這兒消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