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抵達,對方露出半邊身子,快雨很快反應過來,一把将草葉甩到他的面門上,撲了滿臉。
猝不及防,杜瓴驚叫了聲:“哇啊!”
趁着他呸呸吐出口裡的草葉時,快雨按下讀檔鍵,順便她也得以看清這人的樣貌——衣着簡單,眉眼稚嫩的少年……
這不就是白天在食肆門口撞到的人嗎?
對面吃了一嘴草和土,這會兒嫌棄地抹着嘴邊,顯然也認出了快雨:“你是今天那個……”
還沒聽杜瓴把話說完,快雨隻覺周遭景色一變。
下一息,她又好端端站在孟晚鐘給她安排的客房裡。
*
“不知姑娘昨晚睡得如何?”
第二天早晨去找孟晚鐘告别時,快雨的目光竟不自覺遊移,有些發呆似地穿過對方肩頸,看向他的身後。
那花壇中,生長着一簇雪青色的花,美麗而雅緻,與孟晚鐘的庭院相映相襯。
熟悉的花香順風而來。
直到放空了好一會兒,快雨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沒有回答問題,不由放松了微攏的眉心,開始尴尬地揉搓手指。
孟晚鐘微微笑着,毫不在意地接話:“沒有什麼東西半夜來擾你吧?”
她想了想,似不經意發問:“哈哈,我睡覺很沉的,這裡還能有什麼東西影響到我呢?”
刹那間,快雨瞥見,孟晚鐘唇角的笑意淡了,他睫羽輕扇。
這個問題,孟晚鐘似是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快雨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話說回來,孟公子這裡種的花,和我昨晚住的房間裡的花一模一樣啊,很好看,香氣也很……好聞。”
孟晚鐘朝後看了眼:“暮蘭的香氣有些濃郁,外鄉人可能會不太習慣吧,現在,看你睡得安穩我也就放心了。”
“不如,姑娘再多住幾天?”
快雨婉言謝絕:“我還要趕路,就不多叨擾了。”
“好吧。”孟晚鐘遺憾道,“那我送姑娘出府吧。”
……
離開孟府,接下來,她應該要繼續去問離開浮金州的路了,可是,快雨也不知在想什麼,無意識走着走着,竟開始在街巷打起轉來。
老實說,昨天夜晚發生的一切,都讓她産生了一種被人引導着的微妙感覺。
那八成不是她的錯判,快雨隐隐覺得,那個幕後的引導者,應該就是孟晚鐘本人才對。
可是,孟晚鐘到底想做什麼呢?
令她聽到孟落英和杜瓴的對話,又暴露她的存在被杜瓴發現……
快雨呼出菜單欄。
要再回去看看嗎?
可是她都打算在今天離開定雲城後,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了呀?
這麼想着,她的指尖緩緩貼近讀檔按鍵,卻也始終隔着一點空隙,不上不下。
“風水命格,姻緣财運,都可以算,不來試試嗎?”
不知誰恰在此時說話,瞬間把快雨從走神狀态拉了出來。
她停下腳步,轉頭匆匆一瞥,不由愣住。
隻見一身紅衣的男人坐在一個由桌椅簡單支起來的攤位旁,他的重量正壓在吱呀作響的靠背上。
那人扶了扶叆叇,一臉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們又見面了,真是好巧,快雨,巧合到差點都讓我以為是命中注定了哈哈。”
“五十弦?”快雨先是驚奇,而後無言,“……那确實是很巧了。”
什麼巧不巧的,這個家夥自己心裡難道沒點兒數嗎?他究竟是怎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的……
“你在這做什麼呢?”盡管知道他可能是有意在跟着自己,快雨依舊象征性地這麼問了一句。
“如你所見,擺攤算卦。”五十弦的手指繞着自己的長辮,就好像貓妖搖晃着尾尖,悄無聲息散發着引誘,“我剛剛可是先問過你了,看你很迷茫啊,不來算一算嗎?”
還沒等快雨回答,五十弦又自顧自想起:“啊,但是在解惑這方面,你或許不需要我。畢竟,你總有屬于你自己的、更好的方法。”
快雨沉默,随即搖頭,也不知道在否認些什麼,她沉吟片刻,轉而坐在五十弦對面。
“五十弦,你認為,知道得越多就是越好嗎?”
五十弦聞言略一沉思。然後,他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搖了搖。
“什麼意思?”快雨歪歪腦袋,“你是說不好嗎?”
五十弦急忙答道:“不不不,我是讓你看這裡。”
順着五十弦手指的指向,快雨的視線落在他桌前壓着的一張紙上,上面鐵畫銀鈎,寫着幾個俊逸的大字——
算卦,一百文。
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