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吐槽的話太多,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快雨定定盯着對面那張笑得很欠揍的臉。她抿緊唇線,手撐桌面,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
五十弦訝然,被她隐忍惱意的動作逗得無奈搖頭:“這就走了?”
“不不不。”快雨學着他那般高深莫測晃晃食指,卻也沒直接說明自己要做什麼。
轉而,她從自己随身攜帶的包袱裡抽出一塊白布,極其做作地抖開,然後鋪展于一旁的地面。
快雨清清嗓子,向着行人來往的道路方向喊了一句:“咳咳,算卦啦,風水姻緣命格,一次隻要四十文!”
五十弦:?
大概在南鄉時曾被熱烈矚目過一次,這回做着同樣類似的事情,快雨并未感到許多尴尬了。
她盤腿坐在路邊,微微閉眼,坦坦蕩蕩,當真一副大師風範。
有人對他們倆并排一起“搶生意”的行為感到好奇,更有甚者,真略過打扮得像騙子的五十弦,跑來找快雨算上那麼一卦。
快雨開着菜單欄,裝模作樣一頓輸出,還真順利打發走了幾個來找樂子或來找茬的客人。
一上午時間,美美收獲一百多文。
緊接着,她把錢放到五十弦桌上,重新坐回他對面,笑得燦爛:“來吧,我們繼續聊一百文的。”
“……天才。快雨,你真是個天才。”五十弦沖她豎起拇指。
他雖然無語,但快雨并未覺得五十弦有什麼生氣的情緒。
正相反,這一段兩人一起共度的、心照不宣的時間裡,他向這裡投來的眼神一直是好整以暇、興味盎然的。
一開始,她還有些不适應。
五十弦……性格雖有些古怪到難以琢磨,大部分時間裡,卻還是能正常相處以及交流的。
想到這一點,快雨也就不會抵觸了。
她認真發問,手搭在膝蓋:“五十弦,知道越多就是越好嗎?”
“噗。”五十弦忍不住眼笑眉舒,他随手抓起幾枚銅币,“你在追尋這個問題的答案時,不就是想要知道越多嗎?好抑或不好,你覺得……你真的在乎?”
一枚銅錢在他指尖旋轉、循環,兩枚銅錢被蜷在他手心。
五十弦一翻手掌,将那三枚銅錢統統收攏,又輕輕一撒。
他似在百無聊賴把玩銅錢,那當啷作響的聲音在桌上砸了六次。
五十弦如此歎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快雨。”
快雨閉眼,一時語塞。
聞言,他站起身,緩緩貼近耳邊,宛如一條即将糾纏而來的毒蛇,嘶嘶吐着猩紅的信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在好奇,好奇的同時,又害怕不能承受未知的後果,對吧?”
快雨猛地睜眼,她攥緊裙擺,不由得被對方的舉動吓得縮了縮脖頸。
“浮金州,不會抗拒任何一個對它好奇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但你絕對是最特殊的一個,快雨。”
男人的指尖輕輕抵上肩膀,又半是親昵地撥弄她發絲間流動的空氣,溫和而誠摯地建議,“瞻前顧後、舉棋不定……讓太多理智占據上風,隻會拖延真相到來的時間。”
快雨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太過冷靜,又怎麼能兼容與時俱增的好奇心?
“如果實在害怕,那麼,就讓我來成為你的後路之一。而你,無需被任何思緒牽絆,做你想做的就好。”
快雨幹咽兩下。
她明明在直直望着遠處矗立的樹幹,可眼尾的餘光裡,一片似深淵般沉黑的顔色自始至終不忘扭曲地糾纏過來,妄圖占據她的全部視野——
那即是五十弦叆叇下的眼睛,現在,竟已經完全不加遮掩地流露出來。
他想要她,他想要她瘋狂。
“你覺得怎麼樣,快雨?”
“呵……”快雨怔愣許久,最終吐出一聲冷嗤,卻仍是言笑晏晏,“五十弦,能讓你說到這種地步,你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她可不是那種内心一旦被看破就無能狂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