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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
女子壓低音量,聲線略沉,似在竭力平息怒火,“你倒是自覺,下次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這麼自覺?”
“那我走?”男子無奈,更多的卻是渾不在意,“不過走之前,讓我把飯吃完如何?”
“……”
行至一假山處,快雨無意間聽到這場交談,遂止住腳步,試探呼喚:“孟小姐?”
聞言,兩人的争執一瞬止息。
見沒動靜了,快雨忙接着補充道:“是我,快雨。除我以外,旁邊沒别的人。”
聽了這句,很快,他們一前一後邁出陰影,顯現身形。
孟落英一臉愠怒,跟在其後的杜瓴則面無表情,他看到快雨的那刻,倒是一下子燦爛起來:“又是你啊,咱倆再來賭一把?”
話音剛落,便收獲了孟落英一記眼刀:“你們見過?那看來不用我介紹了。”
“……不小心撞見的。”快雨解釋,“本來想着回去跟你說一聲,結果沒想到,你已經發現他了。”
孟落英冷哼:“……如果可以,我想讓時間倒退回發現他之前。”
要不是廚房的備菜莫名其妙少得太快,下人跑來禀告,她又怎會特地出來看一眼到底因何?
一路上,孟落英甚至想過有惡鬼作祟的可能性,結果倒好,确實沒辜負她費盡心思的猜想,居然真的有鬼作祟。
哦,隻不過是“餓”鬼。
關于此事,孟落英自以為給出了一個令人信服的解決方案:“總之,放心吧,快雨。以後,我會在孟府大門口貼一個,杜瓴與狗不得入内。”
快雨:?
不是,我放什麼心?
杜瓴跟快雨一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回怼:“欸,你做任務拖後腿找我幫忙的時候,怎麼不說把我趕出去?”
孟落英抱臂,單手點點下颌,笑意盈盈地溫柔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忍你這個絕望的文盲很久了?”
“哈??你再說一遍?”
你一言我一語,眼看着兩個人的唇槍舌戰愈發激烈,快雨夾在中間,連忙叫停:“你們不要再打、咳,不要再吵了!”
“誰的聲音?”
遠遠傳來一聲嚴肅的質詢,三人言行齊齊一頓,跟被澆了盆冷水般偃旗息鼓。
孟落英斜眼一望來人輪廓,臉色瞬間難看,沒有過多解釋,她忙催促兩人躲起來。
快雨滿心疑惑,卻還是推着杜瓴藏到了假山的陰影之下。
“落英?”
剛躲好,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就逼近了,陌生人再度開口,“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嗎?”
“是的。我在這裡……”面對此人,孟落英完全沒有方才張揚的怒氣,她遲疑片刻,似絞盡腦汁,“背書。”
稍微偏過腦袋,快雨小心翼翼露出眼睛觀察——隻見打扮端莊盤發的婦人停在孟落英面前,一雙疏離銳利的眼睛投之以威嚴。
再細看,便能琢磨出婦人與孟落英的五官至少存着三分相似。
不用想也知道她究竟是誰。
恭敬的侍從伴随孟母左右,她一揮手,打發身邊仆人離去,随即又緩和語氣吩咐,“今日晚鐘生辰,休息便好,明天再學。”
然而,孟落英沒說話,亦沒挪動步伐。
孟母疑惑:“怎麼不走?”
孟落英輕聲回應:“我還是待在這裡,我想待在這裡。”
“平常倒不見你有這麼努力。”孟母的話未免有些不留情面,不如說,正因為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女,她才不會客氣。
血親之言,一字亦誅心。
所以,孟落英藏在袖中的手指蜷緊了:“因為我努力的時候,您根本看不見我。”
孟母一怔,沒料想到孟落英敢還嘴,于是冷笑反問:“你說什麼?”
孟落英再不肯答。她倔強地杵在原地,不動一步。
由是如此,孟母才繼續道:“既如此,上回那本書的第三章你應該背完了吧?考考你?”
那邊孟落英還沒說話,靠着假山昏昏欲睡的杜瓴聞言竟然先坐直身子,眸底發亮:“烤扇貝?什麼烤扇貝?哪裡?”
……什麼耳朵?
快雨一把揪住杜瓴的後領,把他往陰影深處塞,壓低聲音警告:“饞死你算了!閉嘴!”
好在孟家母女并沒有在意這邊兩人的交流,因為已經了一件遠比他們更為急切的事情——
一個侍女急切跑來,上氣不接下氣顫聲禀報。
“夫人,二公子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