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暗影蟄伏。
迎着濕潤的晨風,快雨尚還失神。
夜晚突發災禍,她一晚沒睡,又在孟落英那邊待了半晌,方才匆匆返回房間。
她沒感覺到累,隻是莫名低落。
推開木門,跨過門檻,快雨略一轉頭,吓得直接愣住——
那一抹紅,多麼惹眼。
快雨無言,她反手存檔合門,一氣呵成,接着,她有點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這個闖入她地盤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氣地占據桌椅,此刻正蜷曲手臂,将其用做枕頭。
他卻沒有困意。見快雨進來,也隻是靜靜盯着,眸底晦暗不明。
快雨走近些:“五十弦,你怎麼跑我這裡來了?”
他輕輕撲閃睫羽,嘴角瞬間垮下去:“你不願意讓我來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快雨拖開椅子坐下,單刀直入,“起火時,你在裡面吧?”
甚至不必讀檔了。
那無故高燃、逼退衆人的大火,她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八成就是有外力加入。
“是啊。”
五十弦的聲音倒愈發溫柔,笑得愈發燦爛:“那人縱火赴死,我沒救他,還幫忙毀屍滅迹,你要因此責怪我嗎?”
快雨一哽,旋即搖頭。
孟母堅決認定孟晚鐘同去金庭,因而隻要孟晚鐘出事,機會便能轉給孟落英。
但若早知孟晚鐘有着借假死赴真死的想法,當初不論說什麼,她也不會實施這種計劃的。
現在為了壓抑内心的後悔而責怪他,未免太說不過去了,不是嗎?
“你好寬容。”不知不覺間,五十弦坐得離自己近了許多。
他分外大膽又小心翼翼地觸碰來,指尖一點點勾劃,在快雨的手背上轉着若有似無的圓圈,“其實罵我擅自行動也沒事哦,我喜歡聽你罵我。”
快雨:?
她驚異地瞪大眼睛,張了張嘴。
她本想罵五十弦一句“你神經病啊”,轉念又考慮到他說的“我喜歡聽你罵我”,然後又很快噤聲。
……罵他會讓他爽到??
于是,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快雨的表情就像被魚刺卡住喉嚨一般,非常憋屈。
“哈哈哈哈哈哈哈……”見快雨吃癟,五十弦樂得不行。他埋在手臂裡,笑得渾身顫抖。
虛空中逐步凝聚起來的沉重都被他驅散些許。
這個家夥……故意逗她的嗎?!
“……”快雨忿忿地調出菜單欄,面無表情地捶下讀檔。
沒發揮好,再來一次。
……
“其實罵我擅自行動也沒事,我喜歡聽你罵我。”五十弦冰冷的指尖擠進她的指縫,與她手心的溫暖反差巨大。
而快雨滿腦子灌滿了不服輸的信念,壓根沒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似乎變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争這個沒有意義的輸赢到底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會這麼說?”快雨強作鎮定,真心實意地疑惑道,“說得我好像能支配你似的?”
她想把問題抛還給五十弦。
……卻沒想到五十弦比她想象中臉皮要厚很多。
“啊,确實。”
五十弦眼睛一轉,就在快雨覺得他想通時,他竟講出了震撼人心的一句,“看來我自以為是了,居然直到今天才讓你明白這一點,真是對不起。”
快雨:??
這個破檔,讀跟不讀有什麼區别?
她卡殼了!她紅溫了!
可惡。
在對方從容且略帶揶揄的眼神下,快雨摁住菜單欄,再度讀檔。
……
“你好寬容。”五十弦坐得離自己近了許多。
快雨反倒因此松一口氣。
打斷施法的最好方式就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其實……”五十弦才蹦出兩個字,快雨就單手掐住他的臉頰,一個大力捂上嘴唇,強行把五十弦即将脫口而出的所有話都給他塞了回去。
五十弦:???
“我确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我有其他疑問。”
快雨索性直接轉移話題,“為什麼選擇把他的屍體完全銷毀?這樣做,似乎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你對他的心情了解多少?”
孟府與五十弦相遇時,快雨猝不及防。她為孟晚鐘暗地裡又請了一個幫手而倍感怪異。
倒不是在氣惱什麼,隻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