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誰還知道……
那金黃蟲繭裡是死是活?
〈金庭〉,而今,成為了真正的——
黃金之庭。
快雨露出驚訝的神色,卻沒有像其餘人一般胡亂地呼叫。
驟風忽而高揚。
孟落英見勢不妙,大聲向快雨呵斥:“快關窗!”
來不及多想,快雨亦沒問為什麼,她迅速反手關窗,窗框砸得震天響,把絕望的尖叫關在外面。
下一息,如若凍結堅冰的乍響接連叩擊馬車内外。
轉眼之間,金黃滿目。
快雨心有餘悸想拍拍胸脯,可連擡起的手臂都變得格外僵硬。
她低頭一瞧,竟見衣服和幾塊暴露在外的皮膚上也浮着一層淺淺的金色。
孟落英同樣摸摸自己的臉頰,又看看滞澀的指節:“看來躲在馬車裡并不可行,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動彈不得。”
她咬破指尖,一筆一劃在手心畫符。
潮濕的水意瞬間上湧,蓋住灼目金黃,這使得孟落英整隻手掌褪去血色,化為與己同生的水鬼一般無二的青白。
“轟——砰——”
馬車被強行破開一個洞。
孟落英敏捷地跳出去。
快雨無法,隻得跟上。
“這是怎麼回事?”快雨環顧四周,視線一寸寸掃過目之所及的每一處,“……嗯?”
餘光停頓,膽戰之際,心髒猛地一提。
快雨不再多加窺視,亦沒有提及,而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忙追問道:“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可能啊……苑大人應該沒想在宮裡鬧到如此地步,更别提擴散到整個金庭。”
孟落英沒瞧見快雨發現了什麼,她還沉浸在自己的設想中,“不論如何,實在太誇張了……這得要借助多少隻鬼的力量才做到這種地步……”
“别說這些了,我們離開這裡為上。”快雨扯扯對方的衣袖,悄聲提議道,“走吧!”
孟落英點頭:“好。”
兩人遂開始急切地折返。
快雨步履虛浮,卻走得很快。
她像在迫切地躲避什麼,孟落英雖然奇怪,但也隻認為對方迫不及待想遠離被黃金徹底包裹的命運。
所以,孟落英什麼都沒說。
流風,又一次從遠迫近,利箭般飛馳。
瞄準她們,虎視眈眈。
孟落英如有所感,眼神一凜,嘗試催動法術抵抗。
卻失敗了。
渾濁水刃撞上疾風,瞬間爆裂,如雨紛揚。
那幕後者顯然比她厲害許多。孟落英的招數被擊碎,輕輕松松化解。
一場風暴張牙舞爪,延伸而至,即将吞沒她們二人。
孟落英落後快雨一步,已挪不動腳踝。
許是自己的腳底在地面生了根。
她咬牙切齒。
……自加入繁金以來,她向往的隻有力量。那什麼長生,于她而言,實在沒太大吸引力。
所以,孟落英早想過會死,可沒想到會死得這麼憋屈。
大口喘氣間,孟落英慢慢放下手臂。
面對絕對死局時,她無能為力。
歸根到底,她太弱了,不是嗎?
那麼……之前,若當孟晚鐘知道自己處在束手無策的位置時,他也會和自己一般這麼想嗎?
孟落英閉上眼睛。
呼嘯的風聲卻與某人的呼喚響成一處,凄厲地在耳畔激蕩:“孟落英!!”
緊接着,有人擋在身前,徑自擁她入懷。
孟落英來不及反應,腦袋一片空白。
她感到自己的脖頸是被卡住,扭動不得。緩了半晌,她才極度惶恐地擡眼:“……快雨?”
快雨沒能回答自己,她如被黃金塑像,四肢僵硬,表情凝固,仍維持着一個環抱的姿态。
孟落英則完完全全伏在安全之中。
風暴消散。
天地靜默。
“快雨?!!”孟落英失态地驚聲尖叫劃破靜默,她去使勁搖晃快雨的肩膀,瞳孔震顫不止。
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哎呀,她對你好到我都羨慕了。”
一道聲音從天而降,清澈溫和,聽起來似誇贊……卻萬分冰冷,令人遍體生寒。
孟落英一個激靈,猛地擡頭——
男人手裡晃蕩着叆叇,站在一處房頂,居高臨下,垂在身後的發辮随他動作搖擺。
“真奇怪啊,我明明記得,你們之間的感情撐死也就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