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操作行雲流水到手擒來,把許然看得一愣一愣的,艱難地消化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慕也果真會做飯,做得還比她做得好吃千萬倍。
“你先吃吧,我再給你做點小吃。”慕也把面端到餐桌上,又給許然備齊了筷子,招呼她過來吃。
許然愕然——這竟然隻是個開頭!
“你……還要做什麼?”
“烤冷面、幹炒牛河、蒜蓉蒸扇貝、芝士焗生蚝……”慕也想了想家裡頭的食材報了幾個菜名,決定把選擇權給客人。
“你就說你想吃什麼就好,我盡管做。”慕也大手一揮,立下豪言壯語。
“不用了……我今天下午還去觀海街那裡頭的小店裡吃了個蛋糕。”許然詫異歸詫異,但終究沒給慕也大展身手的機會。
也不知是不是許然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人刹那間表情柔和了很多——像是在偷着樂?
許然不想深究慕也錯亂的神經,拿着筷子嘗了一口面。
這面讓許然想起來她大學小吃街的面館,那店名字取得很随意,就叫“一碗好面”,面老闆是蘇州人,店裡頭也是正宗的蘇氏面。
大學時的許然就好這口,久而久之就成了店裡頭的老客戶。
“老闆,一碗紅燒牛肉面,要斷生寬湯。”她每次到店裡頭都是這句話。
大二那年,許然驚喜地發現了一個規律——周末去店裡頭的時候牛肉面裡的肉格外的多。
她倒也不聲張,隻當是遇到大方的夥計給得多。
她每次滿足地吃面時,後廚的總有個少年也跟着滿足。
面館後廚還有個老婆婆,她是老闆的媽媽,七十餘歲但腿腳靈活,在後廚負責湯底的熬制。
年紀大的人在某些方面總是更有閱曆,她看出來店裡頭這小夥的别有用心,但也從不說破。
慕也記得很清楚,在一個深秋的雨夜,老闆到點準備收攤了的時候,一個女孩冒冒失失地推門而入:“老闆,可還有面?”
她似乎走得很急,雖然手頭有傘,但身上還是打濕了大半。
“店裡頭要下班了。”老闆笑盈盈地婉拒了女孩。
最後還是老婆婆出面說道:“姑娘老顧客了,進來吃碗面吧。”
許然心滿意足地吃飽後便離開了,小店裡頭隻有慕也和老婆婆一起收拾殘局。
“你喜歡她吧?”老婆婆突然問道。
此時的慕也正背對着老婆婆擦桌子,聽到老婆婆的問題後眉頭好看地擰在了一起,最後還是淡淡地說道:“談不上喜歡。”
老婆婆沒頭沒腦地說道:“這姑娘是盛安美院的,長得也漂亮。”
但慕也聽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人家條件好,難追。
“但你也不差,你不是那個盛安大學的學生嗎?能在盛安大學讀書的未來都是精英。”
“婆婆過獎了。”
老婆婆見這小夥不開竅,便繼續開導他:“小夥子,你還年輕,底子也不錯,遇上喜歡的人就去追吧,小心被人搶走了。”
慕也手頭頓了頓,最後說道:“現在這樣就挺好。”
“到時候就成别人的了。”
慕也笑了,笑得很釋懷:“她永遠屬于她自己。”
許然永遠是那個恬靜自由的女孩,她會轟轟烈烈地過完屬于她那五彩斑斓的一生。
老婆婆最沒聽懂慕也的意思,隻當是年輕人嘴倔,就也沒多說什麼了。
那個晚上慕也沒帶傘,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學校,冰冷的雨水浸濕了他淡薄的衣裳,心裡有種近乎死寂的平靜。
慕也看着眼前大快朵頤的許然,心裡頭覺得很安心。
他又想起了程離對說的:“慕總,不去打擾固然是一種體面的想法,但您也不要自以為是地去揣度對方的想法。”
要是那年的雨夜的他知道未來的一天許然就坐在他對面,他一定會幸福地在雨夜手舞足蹈。
“慕也,你不吃嗎?”許然打斷了他紛擾的思緒。
“我現在不太餓,倒是你吃慢點,跟沒吃過飯一樣。”欣喜歸欣喜,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許然腮幫子鼓鼓地瞪着他。
“你這手藝不錯,和我大學愛吃的面館有得一拼。”許然吃飽喝足後對慕也的手藝進行了一番吹捧。
慕也的眉頭不動聲色的挑了挑,低頭開始收拾碗筷:“喜歡吃就行。”
許然見狀想要幫忙,可能是吃撐了有點暈乎,忙沒幫成,還差點把人家碗給打碎了。
“您老人家就别傷筋動骨了。”
許然本着不添亂的原則道:“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慕也有些淺淺地失望,但也自知沒什麼理由繼續留着她了,隻得強顔歡笑道:“浪子,護送你許然姐回家!”
小狗不負衆望,成功地跟着許然,把它的許然姐護送到了家門口。
路燈下,許然看到浪子的右眼亮晶晶地,歪着頭好像在邀功請賞。
“其實這樣的生活也不賴。”許然摸了摸浪子,目送着它蹦蹦跳跳地回家,心裡有些溫暖。
春寒料峭,夢醒時分,有一碗湯面沖饑腸,有幾點煙火撫人心,也是難得的甯靜與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