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也求婚後,許然就住到了慕也的房子裡面。
至于她的家,則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工作室。
事情還要從前一天晚上說起,慕也一手抱着枕頭一手抱着浪子在許然家門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道:“結婚前是不是可以先同居一段時間,省得婚禮那天你認不出新郎。”
見許然驚愕的模樣,慕也一副十分貼心的樣子繼續道:“我家有折疊床,一會我搬過來,給我一個角落就行,我就在角落裡躺着,保證不打擾你工作。”
許然腦補了一下慕也這麼大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的模樣,覺得好笑,揚了揚眉毛:“那你去把折疊床搬過來吧,樓上儲藏室還空着。”
于是慕也喜提十平米的單人間,抱着浪子蜷縮在滿是灰塵的儲藏室前愣住了。
現在是晚上十點半,并不是一個喊上門清潔的合适時間。
他暗自慶幸自己有過擠在十五平米的四人間的經曆,不至于住在十平米的小單間裡不适應,更不會出現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早上氣色不好有毀形象的意外。
一想到這裡,慕也一手抹布一盆水,實現了階級跨越。
是從金貴總裁變成私人清潔工的質變。
隻是清理一個房間還好,偏偏許然生活随意慣了,窗台上随處可見用完的顔料管,角落裡處處堆着亂七八糟的畫材纏着些稀疏的蜘蛛網,至于冰箱裡則是災難,什麼前一天買的包子,過期的速凍水餃以及冷凍室成箱的冰裡包裹着的一塊陳年臘肉……
慘不忍睹。
許然清楚自己的房子是那種乍一看很幹淨,實則經不起細看的那一挂,自知理虧,拿着顔料盤去陽台想先手繪找找靈感,又苦于光線不好分辨色彩,隻好抱數位闆蹲在陽台上,頂着慘淡的陽台燈和朦胧的月光畫畫。
偏偏慕也是個細緻的人,連陽台也不放過,一會拿掃帚東掃掃細掃掃,一會蹲在地上東擦西抹抹的。
許然是個喜歡在工作時安靜的主,慕也這一出惹得她沒法安心趕稿——截稿日就在明天中午12點!
許然心煩:“慕總,您不累嗎?”
慕也正沉浸于自己的改造大業中,以給許然營造一個溫馨舒适的環境為目标,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份轟轟烈烈的改造事業裡兢兢業業,被許然眼尾裡的不耐煩給打斷了。
他愣住了,忘了手邊還有一盆水,晃神中順手打翻了,大水淹沒了顔料盤,陽台在夜色中一片斑斓。
許然起身,睡裙的邊沿還滴着水,和一臉惆怅地慕也對視上,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慕也笑裡有些歉意,許然的笑意裡藏着幾分殺氣。
許然沒理會慕也,徑直走到房間裡,把兩個掃地機器人給趕出來了,關上房門後換好衣服就去趕稿,留慕也一個人在門外收拾殘局。
她趕完畫稿已是淩晨四點,夜色尚濃,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出了房門,隻見七個掃地機器人碼澄一排,亮着綠燈在充電。
她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很暢快,在漆黑的客廳一頭倒在了沙發上,笑得全身發抖。
也不知笑了多久,她坐了起來,看着牆角一排綠燈,覺得自己的心很輕。
輕得可以在月色下起舞,輕得可以在海邊奔跑。
她蹑手蹑腳地上了樓,突發奇想,想去看一看熟睡時的慕也。
儲藏室就在樓梯道附近,許然越往上,腳步就越輕緩,終于走到了最後一級台階,她蹑手蹑腳地走到了儲藏室門口。
也不知是不是折疊床太小,慕也是側着睡的,他在這張小床上蜷縮着,抱着毯子,在月色下均勻的呼吸,床腳的浪子則不知覺地豎起了耳朵。
“汪!嗷嗚~”浪子睜開它亮晶晶的小眼睛,猝不及防地叫了一聲。
一雙狡黠的眼睛眯了一條縫,連着毯子翻了個身。
許然知道慕也這是醒了,但又在裝睡,她壓低聲音,像是在說悄悄話一般:“慕也,你醒了嗎?”
床上的人慢悠悠地坐起來,還假意揉了揉眼:“怎麼了?”
許然看不慣這幅使壞的模樣,沒好氣地說:“我看掃地機器人充滿電了,來問問你還要不要繼續大掃除。”
慕也人是醒了,但剛從睡意裡清醒,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歪了歪腦袋:“嗯?”
許然看對方一臉呆萌地模樣,忍不住揉了揉慕也的腦袋。
慕也終于是被揉清醒了,方才想起自己晚上大動幹戈的掃地機器人,又回味起許然剛剛的話,沒由頭地覺得好笑。
他笑得很大聲,角落裡殘存的塵埃也跟着飛揚,浪子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許然踹了一下床腳,慕也又捂着嘴笑了會,坐在床上楊着腦袋問她:“現在幾點?”
許然的手機放在了樓下,她便拿起慕也放在儲藏室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四點半。”
“你還沒睡嗎?”
“剛畫完稿。”
“我們的大畫家還真是敬業。”
“敬業是真的,不過算不上大畫家。”
“怎麼不算了,我看過你的畢業作品,很漂亮。”
那年繁冗的紙片紛紛洋洋,鮮亮的蝴蝶意氣風發,她沒想到,自己思念的目光竟藏在了她的身後。
許然愣了愣,看着慕也,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慕也看着許然在黑暗裡不太清楚的輪廓,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發現平時裡能說會到的功夫不見了。
他想說,許然是他從遇見起就覺得不可思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