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五蹦哒湊來往他臉上吧唧一下,兩眼冒星,老實巴交地說:“我喜歡你。”
“哦,好。師父也喜歡你。”啟明眼眸一沉,心裡怪怪的,暫時沒琢磨别的意思,然後牽了王重五的手繼續散步沿山路回家。
二人回家。王重五鼓足了勇氣,還以為要跟張巧母女倆徹底撕破臉皮,不料剛一跨進門就見着了隔壁的黃家夫婦倆。
“哎呦,我們的小福星回來啦。”張氏居然對王重五如此說,把他都給驚得一嗆吓得不輕。
她笑嘻嘻地招待着啟明,示意快往屋裡來有事要說,“還有啟明先生。今個黃秀才特地找上門來非要跟你畫幅相呢。”
黃家夫婦都在,院壩裡甚至搭好了台桌,黃秀才竟還是個工筆畫的練家子,黃嫂嫂則跟張氏聊得不亦樂乎。
張巧蘭不見人影。
無事獻殷勤,王重五總覺得沒好事。倒是啟明被熱情給打動了上座,黃秀才提筆就開始為他畫相,四個大人交談甚歡其樂融融一片。
王重五看了他娘一眼,還是糊裡糊塗癱在牛棚裡,他可算松了口氣。
回堂廳一看,張巧蘭眼睛紅紅地恨瞪着自己,她歪了歪嘴角,嘲笑道:“你翻身了王重五,現在鯉魚躍龍門了,又得了啟明先生的青眼,現在沈先生裴将軍都是你的靠山——你今時不同往日了。甚至今個家裡劉管家來了,要你過年跟我們一塊回家吃年夜飯呢。”
“不稀罕。”王重五哼聲,自顧自給自己倒水喝。
張巧蘭氣急敗壞,騰地站起來又想來禍害他,王重五卻先将手裡熱水潑到了她臉上,惱聲:“對啊,我就是變了。我跟你平起平坐,我從來就不是你家的下人,你哪裡來的資格對你的弟弟指手畫腳。”
“你也配?賤種!”張巧蘭暴吼了聲。
話音剛落,張氏卻快一步跨了進來喝止道:“巧蘭!住口!重五本來就是你的弟弟,你哪裡來的架子膽敢對他無禮?”
張巧蘭眼底閃過脆弱,接着就眼睜睜看着她娘,從來比自己對王重五還要惡劣的嘴臉,變得慈眉善目溫聲細語。
還格外親昵,替王重五拍着衣裳上的灰塵,道:“重五,你巧蘭姐姐以前不懂事,說話做事多有得罪了你,别記怪。過年了,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回去吃個飯,指不定讨了你爹開心讓咱們一家人都搬回宅子裡住,是不?”
王重五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說是。還沖張巧蘭露出個相當和善的笑來。
張氏操演着緩和跟王重五的關系,親自斟茶,打掃屋子,主動下廚,幹了些雜活,甚至還跑去牛棚裡轉悠了兩圈。
王重五敷衍嗯嗯兩聲,跑去看黃秀才給啟明畫的相。黃秀才手藝還算到家,街坊鄰居對他的畫工都有所耳聞,可這一幅,王重五作為個外行來看都覺得奇怪極了。
既好看,又難看。
明明人似,卻做不到神似。
啟明枯坐了幾個時辰,可算是了了也湊去看,摸着下巴點了點頭說:“不錯。”——以凡窺仙能被他描摹個三四分像,已屬功夫了。
“畫人畫皮難畫骨,我也不知為何,竟是明公子半點神韻都沒畫出來。”黃秀才隻歎可惜,啟明客套了幾句說無傷大雅,看樣子也并不是很想接受他這副畫的好意。
“日後我給你畫幅更好的。”王重五跑去踮腳附耳對啟明說。
啟明帶着疑惑望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心說你小子連毛筆都沒摸過幾次,我面前逞什麼能呢。
話雖如此,還是收了畫。傍晚張氏還留了他們夫妻倆吃飯,話題不約而同拐到了王重五身上,果真還是他拜入書院這事被張巧蘭說了出去。
王重五沒多說,啟明也有意遮掩。
畢竟這事純靠忽悠有一撇還沒一捺呢。
孩子發現他師父真的很能使嘴皮子,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仿佛很有道理,總之就是把黃家夫婦哄得對他深信不疑,隻道重五你真是走運了撞上個世外高人。
當晚,啟明又乏累至極,想變回去插劍鞘好好休息,王重五再次自身後抱上了他開始裝乖,說:“高人,夜裡我一個人害怕,陪我一起睡覺好不好?”
“高人一直當人會變不回去的。”啟明想去摸自己的劍鞘,“法力耗盡,就會跟普通人無異。”
這不是正合我意嘛……
王重五死死抱着他,不讓他去碰他的充電寶,心說早晚給他藏了再也找不着。既如此他也走不了了,還能天天在我面前晃,簡直兩全其美。
“洗澡吧。去嗎?你不是泡水就加法力嘛。”王重五繞他身前來,扒拉在他身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說:“河裡去,還是我給你燒壺熱水?”
啟明縮眉深思,怎麼總感覺這小孩是故意的。
“你小子賣壞。”啟明彈了他個腦瓜蹦兒,然後不搭理他變劍縮了鞘回去,看破不說破,悶悶一聲:“想賴我當一輩子師父保護你,不可能。你早晚得長大,皆時我會走,你還是得凡事靠自己。”
“為什麼,你走哪裡去?”王重五一個激動,想抽他出來卻發現抽不動,他的假師父暖心寶像是裝死故意不出來。
“師父。師~父~”王重五軟聲細語地叫着他。
啟明一動不動,紮緊了劍鞘死活不出來。